进入秋暮冬初最后一段日子的派达尔松已经是一片萧条,树木早已光秃秃的了,但森林像是张牙舞爪的怪物盘踞在大道两边。
马蹄声声从远处传来,十一名骑士分开白蒙蒙的雾气,闯入了万籁无声的清晨之中。
为了保证速度,骑手们让坐骑保持着小步调的跑步,但却没有纵马疾驰——从这里到卢达大约还有上百英里行程,他们不得不保持马力。
除了中间那个背着长长的黑布包裹的骑手以外,其他人都全副武装,佩剑与寒光闪烁的十字弓偶尔从长长的斗篷下露出来。骑士们一直高度警惕,不时四下张望,冬初的森林寒冷而萧瑟,但林子里仍然有狼出没。
骑士们一直向前,很快就来到一条小河边。这个时节的河水还没有结冰,水面粼粼发光,岸上有一座冷清的石桥——但这个时候,为首的骑士忽然警觉地举起手,让其他人停了下来。
骑士们勒紧缰绳让战马停下来,纷纷看向四周。那个为首的骑士收回手,再向左右两侧一比划——意思是有人埋伏——然后他调转马头从腰间拔出长剑。
骑士们纷纷左右调转马头,马上以为护送者为中心构成一个圆阵,整齐划一的行动表明这些骑士的训练有素,就是埃鲁因一般军团当中的斥候骑兵也达不到这个水准。
但随着骑士们的行动,森林中也发出簌簌一片乱动的声音,两侧的灌木丛中马上站起来一片穿着皮甲的贵族私兵,这些伏击者个个手持武器——战斧、小圆盾或者十字弓。
显然伏击者意识他们被发现之后准备强攻,但骑士们的反应也不慢,他们甚至比这些伏击还更先出手。黑衣骑士们毫不犹豫地解下腰间的手弩,四下射击,几个伏击者才刚刚冲出灌木丛来到大道上就被仰面射翻。
骑士们的射术极佳,他们不断调转马头向四周放箭,不少伏击者都被射中咽喉一箭毙命,尸体甚至很快围成了一个圆圈;但埃鲁因骑兵用连发强弩弹药有限,私兵们似乎清楚这一点,五轮射击之后,他们发出一声呐喊齐齐冲出森林涌了上来。
但骑士们不慌不忙,他们左手撩开斗篷,右手顺势从下面抽出一柄手斧齐齐向前一丢,一片惨叫之声响彻云霄,惊得不少还在梦中的鸟雀扑腾着翅膀从四周的林子里飞起来。
而这一下措不及防的伏击者们瞬间就倒下了前面一排人。
“快!上,他们没武器了!”
“别让他们有机会上弦!”
但清晨冰冷的空气中刺鼻的血腥味只会让这些亡命之徒兴奋起来,贵族私兵中有人疯狂地叫喊——他们占有绝对的数量优势,几乎十倍于对方,即使是堆人命也要把对方堆死。
骑士们冷静的出手已经激怒了这些人,伏击者们疯狂地扑上来试图要把战斗变成一场绞肉的混战。
可惜他们发现事情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那样。
对手的强悍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骑士们齐齐拔剑,场上立刻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伴随着长剑银光闪烁——白色的气流一道道纵横交错——它们几乎构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大网让那些莽撞向前的伏击者一头撞在上面。
然后就是血肉横飞,残躯与肢体向后落去,让后面的人头上像是下了一场血雨。
众多伏击者完全被打蒙了,他们事先安排这场伏击时被告知,对手是一队王国的骑兵。但没人告诉他们,这队骑士个个都有白银巅峰的实力。
贵族私兵们一开始还能依靠惯性向前涌向那些死神一样冷漠的骑士,但不到片刻,这些乌合之众的士气就完全崩溃了。
还未及近身,自己一方就损失了接近三分之一的人。发热的脑袋一冷下来,这些贵族私兵就意识到对方的可怕,不需要多做提醒,他们就一哄而散——甚至逃得比来时还要快,至少快一倍——
战斗很快结束了。
为首的骑士停下来,深深吸了一口带着血腥味的空气,他举起手制止了己方的追击。只是他们一路以来遇到的第几次伏击了?追击也是毫无意义的,抓不住什么有价值的目标,何况他们自己的任务才是最重要的。
所有骑士都停下来,他们检查了一下左近,然后低下身子在尸体上擦拭了一下自己的长剑好收剑还鞘。
整个过程没有人说话,只有战马碰鼻子的声音——
为首的骑士灰色的眼睛扫过战场,他打量了一下满地的尸体——这些贵族私兵身上都没有显著的标志显示他们是那一方的势力,也没有打任何旗号,他们更像是一帮山贼强盗——不过强盗没有这么训练有素。
然后他拉下斗篷的面罩,露出一张中年人削瘦苍白的脸。他回头看了一眼,他们护送的那个骑手拍了拍自己背后的长条形黑色包裹以示安全,然后对方也抬起头拉下面罩。
露出一张年轻人的脸。
确切的说,这张脸的主人布兰多也认识,他叫泰斯特,泰斯特子爵。只是目前这位子爵的面貌有些变化,一个月来他削瘦了不少,面色也更差了一些,一对瞳孔中像是燃烧着湖绿色的火焰。
“安全。”
如果布兰多在这里的话,一定会被这位子爵一开口吓一跳。他的声音沙哑而枯涩,就像是喉咙被谁戳一个漏风的口子一样,年轻人吸了吸鼻子,仿佛说出这句话让他耗费了极大的力气。
“这些人是哪路人马?”那个中年人看着地上那些尸体问。
“安列克大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