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节的更替不疾不徐地环绕在安培瑟尔港口之外进行着,日益茂密的森林开始覆满绿野丘陵,港口外的发掘工作也没能完全遮掩住消息,自从布加的工匠巫师离开之后,关于天青之枪的传闻还是流传开来。
“真是多事之秋。”
伍德揉着眉角盯着红木桌面上的一页信纸,纸张雪白,是来自克鲁兹东部,毗邻四叶草之野的森林边境出产的特等品。信笺一角还残留着淡淡的焦灼的味道,这是火焰魔法留下的魔力印记特有的痕迹。这个印记在它被消抹掉之前应当是四对展翅的雄鹰,代表着炎之圣殿——或者不如说是克鲁兹帝国最高等级的机密文书。
他抬起头,在红木桌边坐了一会,浓密的眉毛之下盯着对面墙壁的眼神一时间显得有些虚无缥缈。然后这位圣殿的前任大主祭手上忽然燃起一团金色的火焰,他轻轻一抖手,烧成焦炭状的信纸顿时化为一片飞灰。
伍德仔细整理好桌面上的余烬,然后才直起身来,整理了一下金色的祭祀长袍。密信上的消息证明了近几日以来港口内流传的消息,但其实更进一步,他早已从那个年轻的托尼格尔伯爵那里得知了相关的一切信息。
埃鲁因人并没有打算隐瞒他,或者说至少不打算掩盖表面上的事实——天青之枪果然存在于安培瑟尔。但这毫无意义,因为布加人已经先一步将它运走。
伍德神色不定,脑子里反复揣摩着这个事件中所包含的信息。这不知是那位埃鲁因的小公主殿下的果决,还是那位年轻的伯爵大人的过人精明,但他们凭借天青之枪从布加人手上换取的好处已经十分明显了。
他不禁回头看将目光投向窗外,窗外是安培瑟尔港口内浅红色起伏的屋顶,翠绿的藤萝从玻璃上垂下,将洒在红木桌面上的阳光分割成奇特的形状。
这真是一座生机勃勃的城市,但现在已经不属于炎之圣殿了。
对于这件事伍德其实并没有什么感触,圣殿犯了一个错误,就应当为此付出代价。关键是至少这个王国还是信奉金炎之道,他们的民众也并未偏离对于炎之圣殿的崇敬之心,对于世俗的利益,伍德其实一直并未太放在心上。
但真正让他担忧的,是圣殿内部——不,应该说是帝国高层对于天青之枪的觊觎之心。贪婪会蒙蔽人的心灵,对那群贵族来说尤是如此。甚至就算是他自己,也深受其害。
但信上的辞令看来,皇帝陛下本人应该也有所意动。毕竟是天青之枪啊,苍之诗中最著名的武器——到这个层级,就已经不是他可以改变的。在以前大主祭的位置上说不定还能想一些办法,但现在就已经不是他可以操心的事情了,只能希望炎之圣殿内部的持权者们能够理智一些,看清炎之王的真正教义所在。
他叹了口气,取下主祭方帽戴在头上,然后打开门。忠诚于圣殿的骑士们早已等在外面,他的副手——不再是先前的居埃修士,自从出任炎之圣殿与埃鲁因王室的联络人之后,他的副手就被换成了一个更加精明的军官。那人之前必定是来自于帝国核心的外交机构,伍德只要一看他的着装习惯于举手投足的细节就能一目了然——此人名为彼德,为人极其圆滑,他一看到伍德立刻深深地低下头,露出那油光可鉴的秃头,毕恭毕敬地问候道:“主祭大人,是不是关于圣剑奥德菲斯的事情?”
伍德看了他一眼,好像是要将这家伙看穿一样,然后淡淡地答道:“这是圣殿的机密,有必要的话,我会告诉你们。”
“我明白。”彼德笑眯眯地回道。
伍德回过头,威廉姆斯在安培瑟尔之战中遗失的圣剑奥德菲斯的碎片本身其实并不重要,圣殿方面也同意用一艘新式护卫舰与布兰多换回圣剑的残片,但关键是圣剑的意志与灵魂。
那位托尼格尔伯爵的身份极为特殊,背后甚至有银精灵与龙族的影子,让圣殿高层感到十分棘手。何况对方似乎也没有加入帝国的意向,因此高层的意见也并不统一,一方面认为应当顺从炎之王的选择,另一边的意见则要强硬得多。
这又是一件麻烦。
太多年的高高在上让炎之圣殿对待外面的事物已经有些高傲甚至冷漠了,有元老甚至有暗杀的想法,先不说暗杀一位炎之圣殿治下的贵族有多么荒谬。真正让伍德愤怒的是,这些人似乎已经忘记了先贤的教义了。
要帝国还是要真理,早一百年,这对炎之圣殿来说不是一个问题。自从克鲁兹变革以来,虽然帝国的向心力日益加强,但王权的分量一日比一日加重,已经开始威胁到克鲁兹存在的根本。
可笑的是,某些人还压根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伍德今天要见的仍旧是北方贵族至今仍旧滞留在安培瑟尔港口内的代表,虽然桌面下的事情一件比一件更繁重,但对于留在埃鲁因的事务来说,仍旧是将战争放在第一要务。
对于金鬃托奎宁的战争。也不知道那位王长子是否已经作好了万全的准备,虽然他在作出承诺时信誓旦旦,但西法赫家族在此次战争之中早已元气大伤。何况本身作为一个傀儡,能有多少威信还是一个未知数。
圣殿绝对不会在一个必然失败的赌注上投入多少精力。对此伍德只能希望哪位王长子殿下也明白这一点。所幸那是个聪明的家伙,想必不会太过天真。
他带着副手噔噔噔走出门外,但正是这个时候,一个下人来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