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入九月,陆府递过来张拜帖,是淑然姐姐的及笄礼,邀容母加笄。
容母吩咐人去万宝阁打了只累丝嵌宝衔珠金凤簪,那丹凤衔着的珠子颗颗圆润硕大。嘉月则从螺钿首饰盒里细细挑了一串南珠。
这日天光明媚,陆府大开筵席,嘉月跟着容母一路穿过抄手游廊进了后院迎宾堂,陆家夫人正位坐上方,嘉月上前敛衽躬身行礼,“婶婶安好。”
陆母见她面庞秀丽许多,身段也展开了,笑眯着不住地说:“好孩子,别多礼!嘉丫头竟出落得这般标致了,快坐下罢!”
嘉月福了福身,“谢谢婶婶。”
淑然站在陆母旁边,鬓边插了只珍珠碧玉钗子,映衬着脸庞红润明媚,整个人像白玉兰花苞一般,皎然清雅。
嘉月瞧她望过来,端着茶碗偷偷朝她眨了一下眼,旋即垂下头一脸乖乖的老实状入座。
淑然嘴角一翘,眼里盛满了笑意。
不一会儿,呼啦啦进来一群锦缎珠光的女眷,女客们渐渐到来。
陆母看宾客都到全了,便开始举行笄礼。容母招人拿出了那只上好的累丝嵌宝衔珠金凤簪,亲自替淑然戴上,行了及笄之礼。
礼毕后,淑然寒暄客套应付了一番女眷,趁空拉了嘉月回丽景轩说话,屋里上风口的地方放了一个铜盆,里头置了冰块,冰融风凉,屋里头一片舒爽。
“虽渐入秋,但这天还是闷闷的,把冰糖百合马蹄羹端来,想是妹妹会喜欢。”
待坐下来淑然细细看了眼嘉月,肤白唇粉,恰似菡萏,吃茶说话也是一派端方雅正,打趣了道:“荀嬷嬷果然教得好,瞧着你越来越有大家闺秀的样子了。”
嘉月撅了撅嘴,“姐姐不知道我受了嬷嬷多少责罚。”
淑然捏了捏嘉月的小脸,“不严厉些,怎管得住你这只小皮猴子。”
“母亲本还想拘着我在家,我苦苦哀求了好久,才求得母亲准许了。”
淑然弯了弯嘴角,侧着脑袋佯似沉吟道:“婶婶这叫……是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嘉月干干的赔笑几声,嘟囔道:“我最近极是规矩的。”
淑然闻言噗嗤一笑,不禁莞尔。
嘉月赶紧岔开话题:“今日我也给姐姐备了礼呢!”说着从采苓手里接过一个扁方锦盒,塞到淑然手中。
淑然打开盒子,只见盒子里摆放着一串南珠,珠子颗颗滚圆,珠光生辉。
“这串南珠,是前两年好不容易允得母亲给我的,我今日割爱送了姐姐,姐姐可还喜欢?”
淑然笑吟吟的刮了刮她的鼻尖,“喜欢。”
两人又顽了片刻,陆母传人来叫淑然去花厅回个话。
嘉月闲闲的喝了两碗马蹄羹,心想干坐着也是无趣,不如去园子里头逛逛。陆府院子自小也是走熟了的,便索性不要丫鬟婆子跟着,只自己一人慢慢悠悠地踱步过去。园中花木茂盛,沿着一排青白片片的玉兰花树慢慢走着,忽见一棵葱葱玉兰树下,站着一个修长身材的男子,隐约模糊间,似曾相识。
那男子听见脚步,回过头来,一身墨蓝色绣银丝团花云纹湖绸锦衣,气质华贵斐然,花树打下的枝影斜斜覆在他脸上,那俊目幽深,竟和灯下身影缓缓重叠起来。
男子轻蹙眉头,“你是哪家的,竟迷路到这儿来了?”
这儿是园子最东边,再往前去便是前院了,里头皆是男客。
嘉月心下一动,刚要脱口说些什么,猛然醒过神来,住了口,只低头向他福了福礼,提着裙摆匆匆离去。
那男子瞧着嘉月的背影,渐渐在那长廊尽头处看不见了。
一路走过弯弯绕绕的林木回廊回了丽景轩,淑然已回来了,一见嘉月便拉着她坐下,指着面前一盘糕点说:“妹妹跑去哪了,小厨房刚做蒸新栗粉糕,又香又软,我特意拿过来给你尝尝!”
嘉月定了定神,勉强笑道:“刚闲着无趣,就去园子里头逛了逛。”抬手捡了一小块尝,只觉得入口清甜软糯。
“母亲在花厅搭了戏台子,咱们过去瞧瞧?”
人还未到,就听得胡琴咿呀,弦乐声声,角儿在台上唱得婉转低回。
花厅里头放着十几张海棠式雕漆方桌,相对几十张剔红雕漆椅。女客们早已就坐,热热闹闹的,夫人和小姐们或是看戏,或是交谈,倒是其乐融融。
嘉月和淑然走过去乖巧的坐在一角,丫鬟立即奉上茶点果子。
那边,林家夫人带着女儿到两位夫人面前,笑道:“这是我家三女儿,婉容,行礼呀。”林婉容端正恭敬地敛衽下福。
陆家夫人亦笑道,“是个清秀孩子,张家夫人好福气。”
说罢,瞧着婉容温顺娴雅的模样心中喜欢,拉着婉容坐在自己身旁,问平时做什么消遣,又问喜欢吃什么穿什么,林婉容恭顺的一一答了,陆母见她教养举止都十分合心意,待她愈加亲热和气起来。容夫人则和林家夫人亲热地说笑起来。
见此,嘉月低笑一声,颇兴味地轻声对淑然说:“我瞧那林家姐姐品貌具佳,婶婶也喜欢得紧,可是有意给你大哥哥许亲?”
“你这丫头说这些也不害臊。”淑然嗔怪道,又用团扇半遮着脸,凑过去悄声说:“前不久苏家老夫人也来拜访过。”
“苏家?”嘉月疑惑道。
“是辰王爷外祖母家的。”
嘉月明白了,点了点头,“那是国戚权贵之家。”
淑然闻言却摇了摇头,正色道:“贵家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