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葬之后,聂飞白敞开心扉跟聂长安秉烛夜谈到天亮,随后被唐与言提着衣领,丢到了顾言请来的船上。
她回头看了眼身后还没上船来的聂长安,无视他那复杂的神色,调笑道:“聂前辈可是身子骨不行了?连晚辈提人的速度都不如?”
聂长安不仅当做没听见,甚至还问道:“素楼主是如何教导出你这样的人的?”
唐与言道:“这句话你该问我师父,你问我,我又如何得知师父是如何教我的?”
聂长安道:“只是好奇。”
唐与言眯了眯眼,笑道:“都说有教无类。说到底,还是聂前辈对待宋煜不够上心,既然都不上心了,又为何要在意他的生死呢?”
“人有亲疏之分,聂飞白也不在意这件事,他与宋煜那么亲密都走出来了,怎么聂前辈还在介怀这件事?”
聂长安抚着长须走上了船,待唐与言有些没耐心打算离开的时候,开口道。
“我只是在反思,自己当时的所作所为,究竟是对还是错。”
唐与言侧头看着他,等待下言。
聂长安顿了顿,才继续说下去,“舍小利而保大利,我觉得我做的没错,只是终归不是无心之举,所以我一直在反思——”
“反思是命运早已决定了一切,还是我的选择决定了命运。如果命运决定了一切,我可以坦然接受这一点,但我发现,很可能是后者的时候,心境已然崩塌。”
聂长安淡淡道:“是我做出了选择,才会走到那个命运上,是我选择了这个命运,宋煜才会死。”
“观星知命,如同作茧自缚,自取灭亡。”
聂长安边说,边越过唐与言,往内舱走去。
他的一番话让唐与言想到了那一张牌。
一张,写着自我欺骗,以比红色牌底更鲜艳的朱砂填充进凹下去的字痕里,无比的刺眼。
仙主看她抽出了这样一张牌,神色毫无变化,只是按照原来的话语,转身离去。
唐与言趁他还未离开,问道:“这算是什么罪?”
自我欺骗就是她最大的罪?还不如说是杀人如麻呢。
仙主道:“此罪要问你的心,若问心不成,不妨好好想想,这天下,有什么事需要自我欺骗的。”
观星知命……自取灭亡。
自我欺骗,许能遗忘命运的束缚,逃脱掌控。
唐与言眸光微闪,一抹紫意流转在其中,下一秒后消失不见。
虽然被聂长安的话勾起了回以,不过她倒还是不理解为什么自己会抽到那样的一张牌,毕竟她从未观星过。
又为什么仙主提到抽到此生最大罪孽后要去反思,或是直接离开房间这一用意。
唐与言想不明白,她只知道她在红房间里坐了一会,觉得无聊就走了出去,正好碰到了神色苍白的顾言。
眼见着顾言人不太行的样子,顺手把人送了出去,挟恩图报一般,跟着他混吃混喝混个住处。
……
船回到了沧云仙岛,顾言把聂飞白和唐与言安置在家里,带着曜派前任掌门聂长安去向岛主报道。
顾言这个主人不在,聂飞白的师父聂长安也不在,两个客人就开始浪荡起来了。
聂飞白常年浪荡花丛也不是旁人吹出来的,他特别不安分,只要感觉到了无聊,就喜欢找乐子玩。
唐与言干脆带上他一起去试炼之地,在塔外看着好几个沧云弟子在空地上切磋,一手拿着零嘴在吃,看的津津有味。
聂飞白忽然道:“说起来我还想找唐兄切磋来着,结果没想到唐兄的心法层次又提升了一层,别说单纯的比试武功了,拼内力也拼不过。”
唐与言道:“别看我变强了,真要在江湖上行走,还嫩着点呢。”
聂飞白问道:“难道这些个月,江湖上又出现了什么天才吗?”
唐与言没有提及她被三番几次刺杀的事情,说道:“这倒没有,不过你所知道的天才,很快就要到沧云仙岛了。”
聂飞白:“?”
“追风门的掌门弟子,君如风。”
聂飞白诧异,“君如风不是外来者吗?李掌门这么放心让他来沧云仙岛镀金?”
唐与言道:“老头子的心思,谁又能猜得到呢?”
一语双关,既提到了李轲,也提到了聂长安,他们两人都是年岁已大,样貌还保持着年轻状态的‘老头子’,没有一根白发,足以见得他们还能活蛮长时间。
聂飞白听出了唐兄话里的意思,一时无言。
唐与言道:“聂兄,有一件事得给你透透底。”
“什么事?”
唐与言道:“此番回去,蛮荒十八部很有可能跟天枢国撕破脸皮,所面临的危险,比你认为的还要凶险,聂前辈让你留在沧云仙岛,也是有这个考虑。”
聂飞白:“!!!”
“我不过就离开了将近一年,蛮荒十八部怎么会突然跟天枢国撕破脸?它难道不怕星璇国背后捅刀子吗?”
唐与言幽幽道:“星璇国也易主了,明面上是旁系皇族即位,实际上已经由外来者的聚星盟管理了。”
聂飞白长大了嘴巴,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他完全没有想到,短短不到一年时间,外面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也侧面证实了,外来者的到来,推动了多少隐藏在的迅速发展,最后浮出水面,带来一个令人意外的结果。
唐与言拍了拍他的肩膀,“与我同行的好友还在进行沧云仙岛的试炼,我要等他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