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燕容一个深居简出之人,都听说过了苏贺的恶名,可见此人实打实的恶。
连拼命的话都说了出来,也可见她心志之坚。
唐燕凝生怕唐燕容一时想不开,做了傻事,握住她的手安慰:“不至于此。世间之事,大不过一个死,可是除死之外,也还有无数种解法。”
唐燕容含泪摇了摇头,“若是老太太一意如此,我怕是难逃此劫了。阿凝你知道,父亲素来孝顺,老太太说什么,他多会应允的。”
“可是,苏贺……那人实在是坏得天怒人怨了。我听人说,他仗着咱们府在老家里欺男霸女,横行无忌的,还曾害过人命,都不止一条。”
唐燕容想到背地里听府里婆子们嚼舌头的话,心里头一阵阵发凉。
“我记得,他小时候曾经来过咱们家里,阿凝你还记得不?”
唐燕凝仔细想了想,点了点头,她还真记得。
苏家人的模样都很是不错,就连苏老太太,年轻时候也是出了名的一枝花,不然也不会叫初代的唐国公一见钟情,继而提亲。
论相貌,苏贺长得也是人模狗样的,颇为出色。但此人从小娇生惯养,又天生好色,苏家漂亮点儿的丫鬟不知被他糟践了多少去。
到唐国公府里来请安的时候,苏贺不过十一二岁,一双眼睛就只会盯着姑娘们看了。
“要是没记错,哥哥还揍过他。”
唐燕凝自小容貌出色,苏贺色胆包天的,还对着她大言不惭说是要娶她来着,结果被她一头撞倒,又被唐燕飞提着领子捶了一顿老拳。
因这个,唐燕飞还被顾老太太狠狠地责罚了一回。
“就是那次了。”
唐燕容脸上闪过厌恶,“不过那一回,父亲也恼了他,将他又赶回了老家。要不然,他就要留在京城里念书了。”
哪家的长辈不希望孩子们有出息呢?
苏老太太的娘家哥哥,也就是苏贺的亲祖父,眼瞅着老妻将儿孙宠得不像话,便将嫡长孙送进了京城,想着叫国公外甥帮着调理调理,日后也好叫长孙在京城里谋个职,也算得苏家祖上显灵了。
没成想,苏贺天生不成器,非但没能在国公府立足,还大大地得罪了一回唐国公——就算唐国公再不喜欢唐燕飞兄妹两个,远近亲疏也还是知道的,一个外三路的表侄子,来自己家里不说安分守己的,反倒叫他儿子受罚,纵然唐国公对舅家一直不错,也难免生出了芥蒂。
唐燕凝双手一拍,笑道:“既是这样,姐姐更不用担心了。父亲怎么会将你嫁给这么个货色呢?”
唐燕容却没这么乐观,低声道,“我只怕老太太生出别的主意来。”
她不过是个庶出的,论出身论容貌,与唐燕凝没得比,甚至在老太太眼里,也比不过三房的唐燕华。国公府三个女孩儿,她是最没有用的了。
万一苏老太太借着自己生病,逼着要将她嫁到苏家去,她那个凉薄的爹,多半是不会违逆的。
她的担心也不无道理。
至少,唐燕华在琳琅苑里受了气,一口气跑回了三房里,趴在自己的床上就开始放声大哭。
听见了动静的三太太忙过去,见女儿哭得什么似的,不由得疑惑,“这是怎么了?”
说着推了推唐燕华,“华儿,快告诉娘,是不是谁欺负了你?”
唐燕华只管哭,也不说话。
三太太愈发着急,看向旁边唐燕华的贴身丫鬟杏儿。
杏儿忙道:“三姑娘方才与表姑娘一起去了琳琅苑,却没叫我们跟着。”
“没用的东西,要你们做什么用的?”三太太骂了一句,就看见江沁玥从外面摇摇地走了进来。
“姨母。”江沁玥花朵儿一般的年纪,说话也透着亲热。她娘苏雪柔与三太太是表姐妹,她从来都只叫三太太为姨母的。
“玥儿你来了?”三太太叫江沁玥坐了,“你跟华儿方才在一处的,可知道她这是怎么了?”
江沁玥面露难色。
“你就实话实说!”三太太脸色一沉,“我可是一直把你当做亲女儿一样看待,莫非有什么话,你还要瞒着我?”
江沁玥忙道,“并不是的。只是这话,姨母听了也不要生气。”
斟酌了一下,江沁玥才坐了下来,将琳琅苑里的事情说了。
“姨母也知道,三表妹就是个促狭的性子,最爱说笑了。她实在是有口无心,说了句恭喜容表妹的话。容表妹一听说老祖宗有意将她许配给苏家表哥,登时就哭了。二表妹自然要偏帮着姐姐,说出来的话,便不大好听。 不过姨母也知道,二表妹一向直来直去的,倒也没有恶意的。”
“什么没有恶意?”
唐燕华忽的一下坐了起来,冲着江沁玥哭喊道:“你没听见她说么,就算大姐姐是庶出,也是正经的国公府千金,我就不一样了,我就是嫡出,也不过是三房的丫头而已,我是不如她们姐妹俩的!”
三太太登时大怒,“二丫头说的什么话!”
“这府里统共就你们几个女孩儿,论起尊贵来,也只有你们两个嫡出。我活了这么大年纪,再没有听说过谁家的庶出丫头,比嫡出的姑娘还要尊贵的道理!”
这就是江沁玥的厉害之处了。
她的话,没有一句是假的,都是琳琅苑里几人你来我往说过的,只不过,有些地方稍稍地含糊了一些而已,却成功地激起了唐燕华的火气。
唐燕华本就是个蠢货。
可她也是三太太唯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