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霜的身形缓缓地顿住了,回过头来,他只觉脑中一空。虽然这种感觉一闪而逝,可是对秦霜了解到极点的他却知道,秦霜正在用神念使用轮回大法从他脑海之中抽取查看端木淩死去的那一幕场景。秦霜从未这样对他过,她原本宜嗔宜喜的脸蛋上此时的表情,让他如此陌生。
这一瞬间,仿佛千年一般漫长。秦霜的身形忽然摇了摇,似乎就要站不住。她的面上挤出一个苦涩得似乎就要滴出水来的笑意,语调萧瑟:“......我想再去看看他,不要跟来好吗?”面对飘云和端木淩之中的情感拉锯,似乎比起她这一世任何时间都要累得多,经历了神念长久离体,刚刚醒转的她,此时似乎更是柔弱得风都能吹走一般。
雪丘被这气氛压抑得实在难熬,终于从盘子中抬起头来,跳到秦霜面前想要辩解什么。只是,没等它开口,它忽然感觉到自己的长毛之中,滴入了一滴什么滚烫的东西,让它不禁瑟缩了一下,看着那晶莹的面庞上滚滚落下的更晶莹的泪珠,它默默地咽下了想说的话。有多少年了,它再没有看过这样类似的绝望表情。情字一字,真的如此磨人?不论是她还是她,都是那般的强大,比起寻常女子来说,她们坚强,乐观,偶尔彷徨软弱,却有旁人求也求不来的天赋和机缘,都将是站在顶端的奇女子。可是,终究也逃不过那个情字的磨折。此时的它,甚至已经提不起插科打诨想要将此事轻描淡写带过的心思,终是沉默了下来,看了看一旁痴痴站着满面挣扎的飘云,闭上了眼睛。
虽然大战已经过去了四个月,函忻城外的土地。依然是血染一般的鲜红。这是修士的血,不仅有魔道修士的,也有不少正道修士的。是以并没有人想到要将这一片代表着那一场惊天动地的正魔之战的土地上的痕迹抹去,连当日纵横发散的剑气灵气所造成的狰狞的坑洞也依然存在。放眼看去,还有隐隐卓卓的人影,想必是在凭吊在此一战之中陨落的亲人。秦霜默默地走到一处,忽然双腿一软,跪坐了下来。在她脑海之中,一幕幕场景快速闪过。飘云的邀战;飘云和端木淩之间的一触即发;端木淩毫不留情地痛下狠手;飘云的受创倒地;雪丘忽然诡异的变身,伸出一直包裹在肉垫之中的利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过了他的心口,透胸而出的利爪之上,血光如此刺眼。
怪谁呢?秦霜看得出。虽然飘云先邀战,但是端木淩那一刻也对飘云动了杀机。如果雪丘不出手,死的就是飘云了。她的神智定格在最后一幕之上,反反复复。端木淩的身体轻轻倒下,毕竟是凝成了金丹的修士。被透心而过并没有就死,他的面庞之上,竟然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没有了往日的邪妄,双手挣扎着想从怀中掏出什么,却因为无力而放弃。他的口中。最后喃喃念着的两个字,不用别人分解,秦霜也能看出。他是在念着“霜儿。”不知陈辰究竟对端木淩用过什么秘法,在他的双眼终究合上之时,他的身形渐渐消散,一缕青气从地表蜿蜒漫出,终究消散在了空中。
这样也好。也省得身为魔修的他,死后的身体还要受人折辱。无论是她。抑或飘云还是端木淩,也许还要多加上一个雪丘,算起来无一不算是天才横溢之辈。只是在这情字一关上,她的优柔寡断,终是酿下不可弥补的大祸。而飘云和端木淩,无论如何聪明绝顶,因为她的态度,终究难以压抑住那由心而生的妒意。雪丘虽然活了不知多少年,在这一点上只怕比他们还有所不如,见飘云重伤,急怒之下痛下狠手又有什么错?她又何尝对人说过,她心中的这一缕情丝牵系在何方?若是她不那么想要逃避,临战去探索玄鸟的巢穴,又阴差阳错被阆苑拘去神念足足四月之久,也许她还能来得及在雪丘出手之前挽救这一场悲剧。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她至今还记得爷爷离去之时的惦念,少女的心中更曾对自己的一心人有过无数的幻想,容不得一点不完美。她不希望对方是因为自己的修为而与自己成为双修伴侣,她也不知道端木淩究竟有没有别的女人,她甚至不敢深究,因为她的心中,这个标准是如此严苛,容不得任何人的影子。只是纵然她此刻已经知道,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依旧想着的是她,却再也没有机会挽回,更无法回报这一份深情厚谊,哪怕就连他的最后一面也未能见到。
她的哭声低低的,却是撕心裂肺,在春暖花开的清晨,显得分外凄厉,远处的几只飞鸟从树枝之上惊起,在空中扑棱着,似乎也不忍再听。
她丹田之中的荠子世界之中,似乎有着一种奇妙的变化,只是此刻的她,根本无心查看。
良久,她停了下来,感应着荠子世界之中的蠢蠢欲动,轻轻皱了皱眉。是那颗她久已没有启用金红色圆珠,不知为何在荠子世界之中乱撞。她心念一动,将金红色圆珠摄了出来。只是那圆珠一旦出来,就全不受她控制,通体光芒四射,这场景与当日吸取雷霆黑洞之中的灵魂精华的场景何其相似,她一声惊呼,就要将其召唤回来。纵然端木淩是死了,她也并不知道他所化的那一缕青气究竟是什么,她也无法容许他的魂魄被自己手中的这枚圆珠化成一缕金色的液体。
秦霜并不知道,这枚金红色圆珠虽然已经经过她滴血认主,却是并没有真正被启用。兼且之后她并没有从中吸取魂魄精华强化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