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剑客表面依旧镇定,心里却早已经翻了天。
若是这个少年忽然恶意满盈,对着自己下手,岂不是连逃跑都是奢望?
这里要插一句,人与人的隔阂,它不是一个很理性的东西
它不像科学实验,有既定的步骤。
比如甲配上乙,就会变成丙,再遇上丁,就会爆炸,要么燃烧。
人的理性,很容易被情感所左右,继而更进一步反过去影响感情。
所以就像很多热恋中的情侣,分明是你侬我侬的时候,不小心一句话说错,要么一件事做错,忽然感情就变了。
以小见大?原来你是这样的人?
一叶障目?原来是我看错了你?
总之就是因为一些小事,强烈的情感,造成了强烈的既定认知,而一旦支撑这种情感的部分因素失衡,整个框架就会坍塌。
就好像眼下的赵英剑。
他第一次见到小李子,就很讨厌他竟然敢纠缠在凤英姐身边。
然后这种讨厌,被李修平一句话,就转变成了欣赏。
再然后就是集仙镇血妖一站,小小少年天神下凡的英姿,在他心里刻下了两道痕迹。
一是敬畏于力量,二是自惭于形秽。
所以在这两种情感的交织下,他对李修平的感官印象一变再变,从最初的讨厌,到后来的惺惺相惜,再到惊为天人,最后甘愿伏低。
本来这是一个良好的循序渐进过程,最初的无知,给了解打下了基础,所以即便后面产生了敬仰,也并不会有畏惧的情绪。
而李修平现在状态失常,于他眼中看来,就是在互相了解这件最基础的事情上面,撤去了一根横木。
“原来你不是那个我以为的你!”
认知产生偏差,于是对力量的敬畏刹那间提升了几个高度。
自惭形秽的情感,这时候又插了一脚。
“只要他有恶念,我就会死?”
于是原本良性的循环,落入了恶性的怀抱。
赵英剑的心中,升起了一种叫做恐惧的东西。
看官听说,一般人与人相交,当隔阂产生之后,通常会有三个阶段。
这三个阶段,都有诗歌为证。
第一个阶段,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
原来我看到的,都是虚假的你,是我以为的你?
第二个阶段,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虚假的你,竟然将我欺骗,其心可诛,其人可诛!
第三个阶段,又分两种。
有本事去快意恩仇的,便会说,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端是快活无比。
那没有本事的,只好悲戚度日,陷于哀怨而不可自拔,若干年后,时过境迁,人也垂垂老矣,偶尔想起,便说,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赵英剑两者都不是。
他有些本事,但那都是些打不过李修平的本事。
他曾经不需要什么本事,但是如今,他需要本事,需要能回到林凤英身边的本事。
而李修平,就是挡在路上的那座大山。
他无法想象,一旦某一天,当这个少年,藏住了真面目,要带着林凤英远走高飞。
他应不应该去祝福,还是要去揭穿?
再进一步说,你有那个资格,有那个胆量,有那个实力,去揭穿吗?
小剑客脑子里一片浆糊,被李修平刹那间的恶念震撼,思绪飞去了天外,竟然想到了许许多多。
不得不说,一念成佛,一念成魔,究其根本,皆是人心。
他竟然吓出了一身冷汗。
同样一身冷汗的,还有陆子谦。
小胖子的人心,原本浑浑噩噩,被小李子饱含恶念的一句话,从太上离恨天跌到了黄泉地狱前。
“我。。我说,我说!”
他双手都打起了摆子。
“我爹,他恨陆长贤抢了他的族长位置,他每天都很生气,经常说要弄死陆长贤。
他还叫我们在家里学好了说辞,去外面跟人说,要败坏陆长贤名声。
他还私底下拉了一批人,打算反客为主来的,可没想到白发鬼上门了,所以他就更生气了。
还有他以前很崇拜陆长贤,把他当神仙一样看的,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恨上了。
后来陆长贤做了族长,他就说要去学仙法,他要杀人,他恨家族里所有人,他巴不得所有人都去死。”
陆子谦一说起来就没完,也不知道他究竟压抑了多久。
“他甚至还让我去死,真的,他拿了刀说过有一天要把所有人都杀了,包括我,他谁也看不上,他谁都想杀。
他唯独不愿杀的,就是他自己,白发鬼要来灭门,家里人把他银钱全都缴了,让他顶在前面,他气死了,就叫我去朝仙城救命。
小胖子急吼拉吼得分辨,最后还不忘加了一句。
“他,他不是好人,但我是好人,我从来没有做过恶事,真的,一件也没有!”
他的心里其实跟明镜一样,陆正峰十足一定就是陆长贤的帮凶,一明一暗。
家里毕竟只有那么几号人,陆长贤愁死了也凑不齐那么百多具尸体。
陆正峰就是那颗暗子,以族长相争为借口,拉了外乡人来给陆神仙送菜的。
现如今,与虎谋皮,终究命丧虎口。
陆子谦想要撇清关系求自保,将亲爹卖得一干二净,别说李修平和赵英剑,连洪多多这么个大憨子都看出来他强烈的求生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