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房里已只剩下他们俩。
莹烛微弱的光照在两人之间,江逐月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她万万没想到,宫中派人准备的如此细致,眼前这男人还是生怕哪里有闪失,嫁衣也要亲自备好。这样一个骄傲的男人,心里却事事为她着想。江逐月眼眶蓦的就湿润了,她不敢再仰头望萧宸朔的脸,慌忙低下头,声音却有些发颤“谢过殿下。”
萧宸朔微微蹙眉,他听出了江逐月声音的不自然“可是我做的什么让你不自在?”
“没有,我很感谢殿下。”
“那你为何哭?”萧宸朔突然擒住她的下巴,迫使江逐月抬着头对着他,江逐月眼眶那一抹晶莹还未散去,刺的萧宸朔心疼“你总是这样把我往外推,难道依靠我就这么让你难受吗?”
江逐月很想辩解,她能听见自己内心那个声音一直在呐喊“你已经负了他一世,现在还这样让他难过真的好吗?!你想要补偿他,那就用你的全部去爱他回应他啊!”
可是,她害怕啊。
她大仇未报,若此时就深陷儿女情长,只会给她和萧宸朔都带来麻烦,一旦人有了软肋就会变得束手束脚。她不希望这一世,这样耀眼的男人再一次为了自己,舍弃权利,舍弃尊严,甚至舍弃性命,只为让她活命。
久久未听见她的回答,萧宸朔只以为她还是没能全心全意的接受自己,他捏住她下巴的手僵了僵,缓缓的又放下了。
他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说话,他还是妥协了,如果她这般不愿意,他以后再也不逼迫她想这些莫须有的了,只要她开心就好,只要他还能默默保护她就好。
可这时,突然一抹柔软闯进了他的怀抱,任他平日再冷静果决,这时也是真实的懵了。她?抱了自己?萧宸朔呆愣的感受到怀里的温度,不知江逐月突然这是怎么了“你…”
“萧宸朔…真的,我很谢谢你,我欠你的太多太多,我本想一直跟你划清情感界限,这样就不会成为你的负担,可是…我突然觉得,我可能已经和你分不清了。”江逐月埋头在萧宸朔胸前,声音很闷“我从不是不喜欢你,只是我怕我偿还不清你的爱,虽然我本就应该做一个偿还者…可是你对我越好,我这点偿还的理智都快没有了。”
说出心里话的瞬间,江逐月觉得自己也是个自私的,自己这么做就是给了两个人机会,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这样抱着他了,可能,她终是抵不过他对自己的无微不至,贪恋至此。
他的怀里,如此让人心安。江逐月攀着他的衣襟,久久没有动静,她想着,也就让自己再放肆依赖一下吧,反正明日她们就成亲了。
正想着要退出他的怀里,下一刻,一双有力又不容拒绝的手砸紧她弱柳般的细腰,她听见萧宸朔微微沙哑了嗓音“我不是在做梦吧……”
江逐月只觉又好哭又好笑,自己之前从没看清这冷面杀戮之人几次三番救自己于不顾,是因为他早已把她刻入了骨子里。
不知是安抚他,还是鼓励自己,江逐月轻柔的笑道“我们明日便是夫妻了。不如你捏捏自己,看吃不吃痛?”
萧宸朔闯进她明媚的眸子里,那像是一滩水,却能泛滥整个星河。昏暗的房间里,江逐月这一抹微笑,就已点亮了一切。
“今日是你招惹了我,若是往后你反悔了,我定不会允许。”低哑的嗓音传来,钻进江逐月的心里,只觉得暖暖的。
她伸了伸手,亦环上他的腰“嗯,是我招惹的你,我想,我可以学着,试着依赖你…”
良久,芍药在门外轻扣“姑娘,这天色已晚…老规矩婚前新娘子和新郎官是不可见面的…”
芍药不敢一板一眼的让萧宸朔快快离开,可这毕竟是旧习俗,为了姑娘婚后能幸幸福福合合满满,她也只能站出来好心提醒一下了…
江逐月从他怀里退出来,定定的望着他“萧宸朔,你明日再来吧,我等你。”
是了,也就这一晚了,明日她就真真切切是属于他的了。萧宸朔亦看着她“我知道了,今夜你好好休息,什么都别想,明日一早,我便派人把嫁衣送来。”
说罢,他又如往常一样,隐匿与黑暗中,悄无声息的走了。
芍药她们听了江逐月的吩咐,进来伺候她洗漱“姑娘眼睛怎么红了?难道是五殿下欺负姑娘了?”
江逐月刚想说没有,又听见春雨笑嘻嘻的说道“芍药姐姐,你怎的这么看不透,五殿下心疼我们姑娘还来不及呢,又怎会欺负我们姑娘?”
“就是就是!怕不是我们姑娘见五殿下太好,感动的吧!”
原本江逐月刚刚恢复了的镇定,被这几个小丫鬟一闹,又羞红了脸“你们几个,伺候完了快下去!明日有的是你们忙,可别现在在我这把精力浪费在嘴皮子上了。”
“哎呀,姑娘恼了,我们就走就走~”暖冬推着她们几个一并嬉笑的离开“噢!姑娘,这热毛巾我们就留给你啦,睡前还是多敷一敷眼睛,不然明早眼睛若是肿了,给新郎官看了,可不好看啦~”
“就你们多嘴!”江逐月噙着笑,房门再次被关上,只剩她一人。桌上已经摆好了红烛,温黄的黄映照着贴好了的大红“囍”字,原以为自己会紧张激动的睡不着,却不曾想,房里隐隐约约还剩着他的味道,还是那样让人安心凝神。
江逐月敷着眼,暗自勾勾嘴角,重活一世,她心里竟还像所有待嫁的姑娘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