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离闯王高迎祥后,张献忠按原定计划率部径向湖北郧阳发展。
张献忠原以为,只要少了羁绊和竞争者,队伍必会跟肥皂泡一样迅速发展起来。
事实却是,一路上虽没有跟官兵遭遇,却也没人参加队伍,不仅没人参加队伍,连流民都难得一见。
正自奇怪,军师徐以显过来,悄声道:“看来,郧阳去不得了。”
张献忠一愣,随即道:“为什么?你可知道,随意更改计划,可是用兵的大忌。”
徐以显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据密探回报,咱们在武安曾碰到过的卢象升来了郧阳。”
张献忠大惊,两眼直直地瞅着徐以显。
徐以显会意,接着道:“因为他路义军先后攻占了郧阳府的六个县,朝廷震怒,令卢象升以右佥都御史的身份接替蒋允仪抚治郧阳。
这个卢象升也算是个奇人,身为文官,却杀伐骁勇。到郧阳不久,就连战连胜于乌林关、乜家沟、石泉坝、康宁坪、狮子山、太平河、竹木砭、箐口等地,斩杀义军五千六百多人,平定了汉南。
这还不算,卢象升还向朝廷申请增加了郧阳城的驻军人数,减免了税赋,修补了城郭,再向邻近的府县借贷稻谷,招募商人来采铜铸钱,愣是把郧阳安定了下来。”
张献忠闻言,反倒平静了下来,道:“怪不得,我正奇怪呢。果如你所说,这郧阳还真去不得了。”
徐以显道:“是啊,要想兴兵,地方必得先乱,不然,兵员无法补充且不说,部队少了流民的掩护,行动起来也难。”
张献忠沉思着,道:“所言甚是,以目下看来,最热闹的莫过于山西,不然,咱们就转道山西,去那里凑凑热闹。”
徐以显叹了口气道:“山西那边虽说热闹,却也不比从前了。”
张献忠奇道:“怎么说?”
徐以显道:“曹文诏去了山西,关于这个曹文诏,咱们都熟悉,当年在陕西,哪路义军没有受过他的害?
这个曹文诏,奉了小皇上的诏命,正月就抵达了霍州,在汾河、盂县大败义军,又乘胜追击到寿阳,要不是巡抚许鼎臣把他们给惊退了,后果不堪设想。
二月,曹文诏乘胜追击,又于碧霞村杀了混世王,余部被猛如虎赶跑,在方山又被曹文诏打败,五台、盂县、定襄、寿阳等相继被平定。紧接着,曹文诏在太谷、范村、榆社等地连战连捷,太原也被平定了。
三月,义军从河内登上太行山,曹文诏于泽州击溃了他们。他们逃往潞安曹,曹文诏在阳城放过了他们,自沁水偷偷地出兵拐回来,在芹地、刘村寨袭击他们,斩获了千余首级。
四月,义军屯兵润城,其他的义军打下平顺,杀死了知县徐明扬。其他的义军获知曹文诏来了,主动撤了,曹文诏居然夜袭润城,斩获农民军一千五百人。随后,曹文诏又连败逃往武乡的紫金梁和逃往高泽山的过天星,解了涉县和黎城之围。
五月,曹文诏打败围攻沁水的义军,活捉了其首领大虎,又于辽城毛领山西让之损失惨重。自此,为避开曹文诏,义军大都去了黄河以北。曹文诏奉命移兵前去讨伐,夜袭于林县打败邓玘的义军。
七月又在柴陵村打败了怀庆的农民军,斩杀其首领滚地龙,又在林源追杀了其他义军。”
张献忠想了一会儿,道:“这个曹文诏,果然英勇,还是少沾惹他为妙。可是,如果不去山西,咱们还能去哪里?”
徐以显显然也没有想好,只顾低了头沉思着。
张献忠冷“哼”了一声,道:“活人总不能让人尿给憋死了,实在不行,咱们就去陕西,那里毕竟是咱老张的老家,活动起来也从容些。”
徐以显已然有了主意,只是一时间不好意思说出口,正盘算着该怎么说,闻言,虽仍不知该怎么说,却还是道:“不可,万万不可。”
张献忠有点儿不耐烦地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怎么才行?你且说吧。”
徐以显耐心地道:“咱们之所以选择,自然不是为了去跟官兵拼命,而是要去发展。在发展起来之前,除非情不得已,决不能去跟官兵拼命。”
说着,见张献忠一脸的不服,又道:“当然,作为官兵的清剿对象,不拼命也无法发展。目前的形势是,各路义军多如牛毛,要拼命就让他们去拼就是了,我们又何苦非要强出头呢?”
应该说,徐以显也算是看透了张献忠,这番话说完,张献忠的脸色果然霁了些。
徐以显暗喜,接着道:“我们呢,只管闷头发展,到了那时候,奋力一击,岂不顺理成章?这才是成大事的正道。
怎么发展呢?自然得先存活下来。若是连存活下来都成问题,那还谈什么发展?这也是我反对回陕西的根本原因。
闯将应该不会忘记吧,陕西有个洪承畴,还有个陈奇瑜,这两个家伙,一个比一个狠,也会收买人心,待义军被赶到山西后,这两个又是赈灾,又是免税,竟弄得陕西安稳了不少。”
张献忠想想也是,却还是道:“朝廷都烂到了根儿上,他们不会长久的。”
徐以显道:“对啊,所以,我们才要蛰伏观望啊,其实,不止咱们这样,李自成一直采取的都是这策略。”
听他提及了李自成,张献忠心里动了动,道:“那,依你说,咱们该当如何?”
徐以显鼓起勇气道:“转道河北,继续依附闯王髙迎祥谋求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