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花溅在纤夫的身上,洗去他们身上的泥土灰垢,还原出皮肤本来的颜色。吕柘醉眼朦胧,看着纤夫裸露的身体,突然说道:“这些人穿的是什么衣服,为何不惧水淋?”
一个差人‘嗤’的一声笑了,嘲讽的说道:“想不到你还是个识货的人,他们穿的这衣服可是世上最好的皮货,比貂皮还要名贵,不仅不怕水淋,就是破了也不用针线缝补,过些日子自然会好。”
一路上吕柘说了许多这样的醉话,疯话,两个差人也懒得理他,只不过长路孤单,逗弄他几句也能博得一乐。
吕柘矗立船头,不知是今天的酒醉了,还是昨日的酒没醒,赞道:“如此衣服,我倒要见识见识。”
两个差人哈哈大笑,就连船家也是皱起了眉头,心想,这那里是个获罪的官员,分明就是一个疯子,想不到朝廷里的老爷竟然是这样的人。
船只渡过一个险滩,那些纤夫停下来,走了很长的路,他们也该休息了,吕柘喊道:“喂,你们都到船上来,让我瞧瞧你们的衣服不料如何?”
那些纤夫面面相觑,不知道船上的这人说些什么,两个差人却突发奇想,对船夫说道:“放下铺板,让这些纤夫上来。”船家不禁皱起眉头,心想,一个疯子胡闹也就罢了,你们两个却是诚心看热闹。不过还是放下铺板,招呼那些纤夫上船。
纤夫走上船,脸上木然毫无表情,既没有被召见的喜悦,也没有被羞辱的恼怒,他们都是低贱的人,终日靠在江边拉纤生活,一切都为了生存,那里能够感知世间的喜怒与哀乐。赤身*的站在人前,也不过是有些拘束紧张罢了。
吕柘摸着其中一人的皮肤,说道:“果然是世间最好的衣服,取之于父母,还之于天地,不沾世间半点尘埃,浑然天成,人生得此一件衣服,万般苦恼都没有了。”饮下一口酒,放声大笑,将酒壶举到那人面前,说道:“来,你也喝一杯。”
纤夫畏惧的后退一步,他一生从未被人高看过一眼,更没有人给他酒食,每日里做着世间最苦的活,却过着世间最卑贱的日子,早已习惯了别人的白眼和呵斥,倘若有人对他们好,不管用意如何,都会让他们生出恐惧来。
两个差人佯装恼怒,绷着脸喝道:“大人给你们酒,如何不喝,快喝,快喝。”诚心拿吕柘取乐,有意推波助澜,看看还能发生什么好笑的事。
纤夫怯懦的接过酒壶,惶恐的不知如何是好。
吕柘哈哈大笑,突然脱掉身上的衣服,*着身体站在纤夫之中,说道:“你瞧,我也有件和你们一样的衣服,你我都穿着这张人皮,谁又比谁高贵卑贱来着。”抢过酒壶,连喝几口,走到两个差人身边,拍着胸膛说道:“你瞧我这件衣服如何?”
两个差人目瞪口呆,吕柘疯狂的举动超出了他们可以接受的界限,心中再也没有快乐可言,反倒有些莫名其妙的惊惧,喝道:“快些走开,快些走开。”
吕柘伸出手抓住一个差人,想要脱去他的衣服,说道:“你也露出本来的面目吧!”
那差人连忙用力将吕柘推开,跳起来躲避在一边,一脸的晦气,说道:“这人只怕真的疯了。”另一个差人也退后几步,像是躲避臭狗屎一样躲开吕柘,说道:“我看也是,算了,咱们只要把他送到邻水县,就算办完了差事,管他是不是疯子。”
吕柘被推到在船上,抬头仰望天空,只见两片峭壁间露出一线蔚蓝的天空,几片白云飘过,悠哉游哉,突然间仿佛脱去一身的桎拷,心也跟着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