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夫说道:“这楠溪江原本只有西边的河堤,东边就是荒地,附近的人就在那里放牛放羊,后来尹老爷当了永嘉的知县,才修了这西边的河堤,据说朝廷里还给了嘉奖,说是辟田多少多少,尹老爷就是凭着这个才进了温州城。”
原来这河堤是尹纪德当年主政永嘉时修的,想起尹纪德对自己的热情,吕柘竟然有些不好意思用苛责的话来描述这段河堤,不过他为了开垦荒田,而将河堤修的如此狭窄,终究还是有些贪功。又问道:“看你的样子,在这里跑船也有许多年了,你觉的这东边的河堤是修好还是不修好,或者怎么修才好?”
船夫突然有些紧张,讪讪的说道:“说偏了说偏了,客官只当我在说疯话,我这人就是嘴上没个把门的,净说些不过脑子的话。”
吕柘微笑着,说道:“你不用担心,我们只是过路的,也就是心里好奇,多此一问,你随便说,不打紧的。”
船夫咧嘴一笑,说道:“这样的大事,我一个撑船的那里懂,客官既然这么问,我就多句嘴,其实这东面的河堤修不修都行,反正早些年东边就一直这样的荒着。只要修堤的时候县里别派我的夫役就好,我一家老小好几张嘴就指望着我撑船挣钱养家呢。”撑动手中的竹篙,船渐渐靠上了码头。黄秋令结了船钱,在码头雇了两个挑夫,向着县城走去。
永嘉县城并不算大,依着一座小山修筑,城墙低矮,城门破旧,沿海地带湿热,适合植被的生长,城墙的缝隙里长满了杂草,甚至有几棵小树也在这里生了根,树干已有手臂粗细,这里远离战争的前沿,官府对于城防建设也并不太在意。
县衙坐落在山脚下,已到了吃中午饭的时候,衙门口只有一个看门的老头靠门坐在,享受着穿门而过的凉风。
黄秋令大步走上台阶,冲着那老头喝道:“快去将衙门里当值的人叫出来,新任的知县老爷到了。”威严的说着,没有一分初来乍到的生疏。
老头儿不敢怠慢,单是这份说话的腔调,就带着十足的官老爷派头,哪里还会有假。不一会衙门里立刻出来七八个人,这些人仿佛能看透人心一般,只一眼就看出门外站着的吕柘才是县尊老爷,呼啦啦的拥上来,有的在前恭敬的引路,有的陪着说话,有的帮着挑夫拿行李,簇拥着吕柘走进县衙。
对于这些衙门里的吏员吕柘十分不满,前任知县走了没几日,怎么就这般的放纵,有几人为了躲避炎热,竟然连衣服也脱了,直到走出县衙大门时才慌乱的穿上。
被众人簇拥着前行,吕柘没有丝毫飘飘然的感觉,仅凭第一印象,他就能感觉到这些吏员们的日常工作心态,领导来了动一下,领导走了就躺下,见利益就上,见责任就推,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在办公室里坐了这么多年,这样的心态吕柘再清楚不过了。
县衙的后院就是吕柘的住所,房间已经收拾干净,众人将吕柘的行李搬进屋子,有的帮着文倩归置物品,有的给吕柘倒茶水,有的在厨房打了水来,让县尊大人洗去一路风尘。
吕柘静静的站着,严峻的脸上没有一丝嘉许之意,看着这些忙碌的下属,冷冰冰的说道:“诸位都回去工作吧!这里的事情不用你们费心。”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思。众人不觉都有些尴尬,常言说‘有理不打笑脸人’怎么这个新来的县尊大人这么难以接近。
黄秋令也有些吃惊,一路之上吕柘还算是和气,怎么刚刚走进县衙立刻就变了脸,好在他毕竟在官场混迹多年,对于这些突然的变故也算有些承受能力,笑呵呵的说道:“县尊大人一路劳乏,诸位请先回去吧!”送走了这些人,黄秋令也告辞离开,他不带家眷只身赴任,暂时就住在驿馆里。
文倩收拾的东西,说道:“少爷不该这样的,大家也是一片好心,总不能这样冷着脸对人家。”小心的好言规劝。
吕柘摆摆手,说道:“你不懂。”坐在椅子上看文倩收拾东西,心想,今天就算了,从明日起先要让衙门里这些的人打起精神来才行,先把上下班的规矩给定严了。新官上任,总要有些新气象,那就先从作风纪律抓起。
文倩简单的收拾了一会,就要去张罗中午的饭菜,忽听外面有人说道:“卑职永嘉县尉司大刚求见县尊大人。”这么快就来了,虽然也知道肯定会有同僚前来拜访,但还是有些意外。
文倩打开门将司大刚等人迎了进来。司大刚带着几个人给吕柘行礼,这些人有的是司大刚手下的都头,有的是衙门里的捕头,按照职务高低的序列站在他身后。文倩客气的说道:“诸位大人请坐,我去给你们倒茶。”
司大刚说道:“姑娘不用劳烦,我们听说县尊大人刚到,想必还未用过饭,特意在城东的陆家客栈办了一桌酒席,给大人洗尘。”
吕柘在心里冷冷的笑着,他刚刚想要整顿衙门里的作风纪律,就立刻碰上了吃喝宴请的事,不客气的说道:“多谢诸位美意,一路上舟车劳乏,这酒席就免了吧!”
司大刚只当他是客气,笑着说道:“这是我等的一片心意,还请大人赏光,即便只是小坐一会,浅酌几杯也是我等的荣幸。”再三的邀请,吕柘不耐烦了,轻轻的哼着,说道:“我已经说了,今日有些困倦,诸位却一定要我去,难道是别有所图!”
司大刚脸上的笑一下子就僵住了,愣了半天才说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