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程远山从丈人家回来后,程老汉便吩咐他去将李成达喊到了程家,将这几日的工钱算给了他,程老汉也并非那刻薄的人,他这几年年事渐高,地里的活已是有些力不从心了,加上老二老三虽是男丁,可一个懒,一个贪玩,也不成事儿,这几日倒多亏了李成达跟玩命儿似的干活,可是出了大力气,若没有李成达的帮忙,地里的活定是没这么顺利的,是以程老汉在原先说好的工钱上又多给了三成,李成达并没有收,还是按着原先说好的价格拿了工钱,并道了谢,等了一会儿也不曾看见娇娇的影子,便离开了程家的院子。
“爹,成三这人干起活来倒不含糊,是个实在人。”待李成达走后,程远山在父亲身边坐下,又是说起了李成达的好话。
程老汉抽着旱烟,听着儿子的话只淡淡的“唔”了一声。
程远山说这话倒也是有迹可循的,在知晓李成达对妹妹的心意后,他便托人在玉水村将李成达仔仔细细的打听了一番,得来的消息是李成达此人虽是坐过牢,可难得的是在村子里竟是有口皆碑,就算是再蛮缠的人,诸如那玉水村的叶大娘,提起“李成三”这三个字也都绝不会说一个“不”字,相反邻里间若有个什么矛盾,大家还都喜欢找他来说事,也都爱听他的。
他为人随和,心胸豁达,平日里没事也爱和朋友喝个两杯,但从不会酗酒闹事,村里若谁家遇上个喜事,他也爱去凑个热闹,若谁家遇上个白事,他也爱去帮个手,平日里他也爱和人家说笑,但从不会恶语伤人,若是听见旁人在背后议论是非,他也都是笑笑走开,此外,他待老爹至孝,又极讲义气,是以朋友众多,据说当初在牢里时,什么江洋大盗,绿林豪杰,都和他结成了兄弟,他自个却是从来不提,总而言之,在玉水村里,但凡和他接触过的人,上至老头老太,下到垂髫小儿,大家都爱和他讲话,也都爱和他亲近,想当初他还没进牢房时,虽说家里穷,可还是有不少姑娘愿意嫁给他,给他提亲的媒人虽不至于把门槛踏破,但也是络绎不绝,在十里八村的都很有点吃香的意思,可自蹲了那一场大牢后,李成达出狱时都二十六了,不仅将自个的婚事耽误了,也将自个大好的年华全都搭了进去。
至于他当日帮着出头的兄弟,已是举家搬进了城,平日里虽然极少走动,但关系还是很好,李成达从不曾因着此事便讹上人家,反而对此事绝口不再提起,村里人都发觉,这六年的牢狱之灾,李成达倒也没变的阴郁,还是那般爽朗,脾气倒是没变。
“爹,成三到现在还没成亲,依我看……”程远山斟酌着开口,可不等他将话说完,程老汉已是扣了扣烟袋,打断了儿子的话:“地里的活已经忙的差不多了,明儿就让他回去吧。”
听着父亲的话,程远山便是明白了父亲的心意,他张了张口,到底还是沉默了下去。
再说李成达拿了工钱,便是去村头的酒肆里打了酒,又割了些熟食,送到了吴四辈家,这些日子他一直住在吴四辈家,心里很有几分过意不去。
待翌日一早,李成达便是去了临近的镇子,买了布,称了点心,又割了猪肉,打了香油,此外还零零碎碎的买了些小孩子喜欢的小玩意,总之将那些工钱花的一文不剩,就那样大包小包的又去了莲花村,找娇娇去了。
看着李成达送来这些东西,他虽嘴里不说,可这其中的意思程家人又哪还有不明白的,程老汉的目光落在那些布匹与粮食上,只道这李成达的确如长子所说是个实在人,单看他送的这些东西便也晓得了,全是实用的。
“成三,你挣钱也不容易,你送咱这些东西做什么?”程老汉的目光落在眼前的年轻人身上,扪心自问,李成达在程家干活的这些日子,勤劳也正派,若他没有坐过牢,程老汉是十分愿意将女儿嫁给他的,可他蹲过牢,一切就都变了。
“老伯,这些日子成三在您家里干活,您和伯母都没有将我当成外人,这些都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您和伯母能收下。”李成达站在程老汉面前,神色间温和而恭谨。
“得了,别说的比唱的好听,咱就痛快些,你是不是在打我妹妹主意?”一旁的程远桥嚷了起来,对着李成达没好气的开口:“你小子刚来我就知道没好事,你那双眼睛恨不得黏在我妹妹身上,当我们都是瞎子?”
听着程远桥的话,程老汉并未吭声,显然对程远桥的说法也是认同的,只默默抽着旱烟,似乎在等着李成达的回话。
“是,老伯,我喜欢娇娇,我希望您能把她嫁给我。”李成达一咬牙,干干脆脆的承认了。
娇娇立在帘后,李成达的声音清清楚楚的传进了她的耳里,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跳的是那样的快,就连手指都是微微发颤,只紧张的站在那,等着父亲的回答。
“做你的梦去吧,也不照照镜子……”程远桥一脸的鄙薄。
“老二!”程老汉喊了一句,程远桥方才闭上了嘴巴。
“成三,娇娇是我的小闺女,我和她娘都是一个意思,要给她找个好婆家,人穷些都没什么,但人品家世都要清清白白,我不能让娇娇在背地里让人说闲话,让人家看不起,说她跟了个蹲过大牢的人。”程老汉的声音十分平和,可就是这一份平和却更显出了分量。
李成达虽然性情豪爽豁达,可这在一刻听着程老汉的话,心底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