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漠被分在西厢的一个院子里,院子里有六个房间,左边住着的居然是桑决。这样的安排,定是桑决故意的吧,他还是担心她逃了。
晚饭之后,纤漠便没有出门,只静静的守在窗边看着天边的光芒一点一点的隐去,手,一直放在小腹上没有松开过片刻。纤漠想起了桑老板的话,眉头便不自觉的拧紧了,莪红果,在离音国的皇宫内。
一阵敲门声将纤漠的思绪拉了回来,敲门的声音不大,门外的人似乎唯恐被其他人听见了一般。
纤漠带着疑惑将门打开,令她惊讶的是门口站着的竟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小男孩募的看见纤漠的脸,脸上的恐惧显而易见,可是却没有向其他孩子一样马上逃走,而是鼓起勇气,咬牙将手中的信塞到了纤漠手里,然后什么也不说才转身跑开。
纤漠左右看了看,院子里很静,没有人,她小心的将门关上,这才打开了信。当信纸展开的时候,纤漠的心一沉,拿着信纸的手猛的一紧,信纸在她的手中瞬间扭曲了形状。
夜,黑尽的时候,纤漠才出了门,出门之前,纤漠将屋子里的蜡烛点燃了。桑决的房里也一直亮着烛光,纤漠只匆匆扫了一眼便转身往外走了。
纤漠走的急,没有看见在她转身的时候,桑决的房门轻轻的打开了,门内,桑决一双阴沉的眸子正盯着纤漠的背影。
客栈的旁边有一条小巷,巷子的尽头是一个招摇着破落酒旗的酒铺。酒铺里,一个中年男人正将坛子里的酒灌进酒壶内。
这场景,似曾相识。
纤漠刚走进小巷,还来不及反应,便被人从身后拥进了怀中。酒气铺面,纤漠只有转过头,才能大口呼吸。
“纤儿……”岳然一开口,酒气吐在纤漠的耳旁。“纤儿……这些,你还记得吗?酒能忘忧,缺的是一个知己而已。这是你告诉我的,生生世世,我都不会忘。”
纤漠身子一僵,竟突然没了反应,岳然语气里的哀伤,让人心疼。生生世世,这四个字好沉重。只可惜,纤漠的生生世世里,也会有惭洛。
“岳丞相!”纤漠一开口,语气比她预料的还要冷冽几分。“你放手吧,这辈子,我的心里,只会住着一个人,那个人是惭洛。”
有些事,当断则断,不干不脆才是真正的伤害。
岳然的手一僵,拥着纤漠没有移动半分,脸上写满震惊,他不敢相信,纤漠竟然会这么直接的开口,没有一点拖泥带水的说出这么残忍的话。
岳然颤抖着放开纤漠,身子在晕黄的光芒里,摇摇欲坠。他喉头滚动,沉默了很久,摇摇晃晃的走到一张小方桌上,拿起桌上的酒坛,举起,猛的往口中灌。香醇的美酒从他口中溢了出来,顺着脸上完美的线条往下流。
空气中,夹杂着芬芳的酒气,纤漠走到岳然面前,拿了另一坛酒递到他手边,“即使喝尽世间的酒,我的心,也只会在洛的身上。”
岳然举着酒坛的手僵在空中,嘴却闭上了,酒往下落将他灰色的长袍浸了个透。
“为什么?为什么你爱的只能是他?”岳然的声音是哽咽着的,这样的哽咽出现在他略显温柔的脸上,那模样,竟是有些绝美,这样带着哀伤的美,只怕世间任何一个女人都及不上他半分。
纤漠的心,有些痛,可是握紧了拳头,用指甲嵌进皮肉里的疼痛来让自己保持理智。她已经伤他太多,这辈子,是不该再拖累他了。
“我要的,是能帮我报仇的权利,云翳国,洛是皇,我要的,他能给。”
纤漠说完的时候,手心里被指甲抓破的地方开始淌血,顺着指缝一滴滴掉落空中,绽放成艳丽的红色。
纤漠转身走了,背影有些微微的颤抖,只可惜,被震惊的岳然却什么也看不见了。纤漠想回头,可是她不能,如果一个谎言能让他的世界恢复到没有遇见她的时候,那她便只能选择谎言。
纤漠错了,岳然的世界里已经有她,这辈子,却已经成了抹不掉过去。只可惜,这个道理纤漠很多年以后才懂,而懂得这个道理的时候,她才知道,竟是这么一句谎言,让岳然的人生轨迹偏离了方向。
这一次,岳然没有追上纤漠的脚步,甚至连纤漠的背影都不曾再看上一眼,只是盯着酒铺招摇的酒旗收不回视线。
酒铺老板望了一动不动的岳然一眼,顺着岳然的目光看了过去,酒旗招摇,心中不禁阵阵的发寒,岳然眼中的绝望,他这辈子活了几十年,都还没有看见过。
纤漠离开之后,巷子的尽头,却出现了一个高大的人影,烛光洒在他的脸上,嘴角是一抹狐狸般的笑容。他走到岳然的面前,拉开一张凳子正对岳然坐下,拿了桌上的酒,对准酒坛也狠狠的饮了一口。
“想不到堂堂的岳丞相,竟然是个痴情种!”坐在岳然面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桑决。
岳然抬头,眼神里有些醉意,扫了桑决一眼,又猛的灌了一口酒,抹了一把嘴边的酒渍,才开了口,语气里的冷比夜还凉上几分。
“你是谁?在这里能认得我的人,不多!”第一百八十七章沙漠绿洲
岳然眼中的警惕让桑决的笑意更浓了,他将手中的酒坛碰上岳然的,挑眉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也许,我们能有合作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