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图书院的沐休假与裂星通行的沐休假一致,皆为十日一沐休,同图学子平时需住在书院舍室,沐休日才能下山。
因此尽管席欢颜不参加战斗考核,仍是在书院待到了最后一日。
书院舍室区在东峰背面,面朝汪洋,栈道连着一层层的洞窟,越是往上,洞窟越大越堂皇,数目也越少,上三层是书院老师的住处,及顶端,只一座一半镶嵌在山体里,一半指向天空的石楼,那是学曹兼书院院长住的地方。
如今新生俱都住在最底下的第一二层,每个洞窟仅够摆下一张石床、两只柜子,角落是用竹帘隔开的洗漱间。
席欢颜睡着铺了薄薄一层垫子的石床,叹自己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只想快点搞到足够的学分升舍,听说上面几层的条件比这好多了。
这日,她早早醒了,打理过自己后,开门迎接海风,她现在住在底层,十步宽的石坪外,便是被青冥薄雾笼罩的海面。
她起初很新奇,每次都在站在门外望一会儿海再走,过了六七天也就习惯了,不会再停留。
登上笔直陡峭的栈道,席欢颜歇歇停停,等到半山腰时,太阳已经照亮了海平面,她穿过山腰处的隧洞,出来就是惊鸿楼的后门,身后的声音也多了起来。她用一个时辰攀登完的栈道,别人用三刻钟就追上来了。
席欢颜到旁边的闲置洞厅歇了一会儿,坐上放在这里的轮椅,慢吞吞地去树林里散步,今日是灵觉者之间的决战,也是宣布全部考核结果的日子,她就不了。
“东君!”寄书拎了食盒过来,满脸“我就知道你在这里”的笃定,“我给您带朝食过来了,刚炖好的牛尾素菜汤,还有一碟红泥糕。”
红泥糕用甜豆和红碎草做成,红碎草有温养筋骨之效,可这糕点着实甜腻,不合她的口味。
于是树林小花园的石桌前,席欢颜喝一口汤,寄书就把碟子往她面前推一推,吃一口牛肉,他就又推一推。
席欢颜无法,勉强尝了一块。
寄书语重心长,“养身体要紧。”
“就不能做成别的吗?”
“红碎草和甜的东西碾一起才能中和它的苦味,您是不会想尝试单纯用它熬出的汤药的。”
席欢颜是个逆反心有点重的人,而且打死她也不要吃甜腻的东西,“下次熬成汤。”
您怎么就如此不听劝呢!
寄书沉沉叹了口气,随即扬起一抹笑,幸好他早有准备。
他快速打开食盒底层,捧出一只小罐,得意洋洋,“在这儿呢,我让食楼熬了半夜。”
“......”席欢颜掀开沉甸甸的罐盖,看着黑黝黝的汤药,仿佛有道气打了她鼻子一拳,这味是真冲。
她舀了一勺入口,面不改色地吞下,讶然,“一点都不苦。”
寄书还等着她变脸呢,“怎么可能,食楼应当没放糖啊。”
席欢颜又喝了一勺,然后往空碗里倒了一半,朝他一推,“没糖味,是不是用了假药。”
“不会不会,红碎草很珍贵,食楼里没有,是我从金鳞宫带来的。”寄书不信邪,捧起碗喝了小口,刹那间,一张俊俏的脸皱成了包子,扑到树下扣嗓子。
“噫,场面不堪入目。”席欢颜一边点评,一边拈起一块红泥糕咬了一口,倒真是解苦。
红碎草的苦,是那种让你把胆汁都吐出来的恶心之苦,寄书吐得泪流满面,这哪是人,但凡是个人都不会这么狠,特么居然能忍住红碎草的苦来骗人!
寄书强压着反胃之感,擦了擦克制不住流下来的泪,这当儿,有一行人僵在了小道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好巧不巧,就是昌燎那几个。
众:完了,好像看见不该看的了,影响仕途啊。
他们真的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等决斗开始。
东君会不会把我们灭口。
寄书也是个才华出众的人,竟被霸凌至此,世道如此炎凉了吗。
一行人的目光变了又变,还得是昌燎敢开口,他怒道,“他做错了何事,东君竟这样对他!”
“不......”寄书才吐一个字,恶心感就顶了上来,连忙一手捂嘴,一手支着树干,竭力保持风度.......
就,像极了偷偷摸摸哭的倔强小可怜......
这回所有人的目光都生出了谴责,他们好歹是青锋团的,东君怎能将人欺负成这样!
寄书也是,往日在他们面前的清高样呢!
“我有必要解释一下。”席欢颜收起闲适的姿态,“他有此态,皆因这强身健体之药太苦了。”
昌燎摆明了不信,“什么药能苦成这样!”
席欢颜便又往寄书用过的碗里倒了一半汤药,抬手将小罐里的一饮而尽,“就是这种,你不信尝尝。”
她把碗往前一摆,“怕了?”
“东君真会开玩笑。”昌燎浑不在意,若真是苦,她怎么会连一丝丝细微的表情都没变。
他一把端起碗,“我尝尝就尝尝,还希望我喝完后,东君能给我个解释,我们青锋团是讲同袍义气的,看不得袍泽受屈。”
这一席话引得众人挺直了腰,端出了同仇敌忾的气势。
席欢颜将他们的反应收在眼底,抬了抬手,“请。”
昌燎仰头,大气地将小半碗汤药倒进了嘴里,咕咚,吞入腹,当下,仿佛有一块铁坨坠进胃,翻起了惊涛骇浪。
“呕。”他捂嘴吞下短促的音节,绷紧了身子,憋青了脸,疾走数步想要离开此地,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