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朗西斯家买马车了?噢……”
爱丽娜惊叫出声,察觉到伙计惊诧的目光,她又连忙反应过来,用精致的扇面挡住自己失态的面容。
伙计笑得谄媚奉迎,他此时此刻就期望着这位穿着高贵的小姐,能如愿来他们车行换辆崭新的马车,那这样一来,这个月又要多赚五枚银币了!
爱丽娜不愿叫伙计看了自己的笑话,她的手仍旧矜持地捏着华贵的折扇,少女轻咳了两声:“噢,我的意思就是来问问,弗朗西斯家怎么今天突然这么大的动静,家里的马车还是上个月新换的壮马呢,噢暂时还不需要再换了。”
说完,她忽略掉伙计失望的目光,径直回了自家的小洋房。
回到家中,爱丽娜急忙寻找着母亲南尔夫人的身影,却在上楼的途中差点儿撞上下楼来的南尔伯爵,挺着肥腴肚腩的中年男士低声叫起来:“噢爱丽娜,你简直半点没有淑女的仪态,瞧瞧你现在这莽撞粗鲁的模样,你母亲从小教你的东西,都让你学到狗肚子里头去了吗?”
“喔!你这么能这么说爱丽娜!听听你这比那些下等人还要粗俗的言语,真不敢相信这是从一位伯爵的口中说出来的话!”
没等爱丽娜说些什么,楼上的房间门骤然被人打开了,南尔夫人顶着敷脸的面霜怒气冲冲地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劈头盖脸就是对南尔伯爵一对斥责。
在爱丽娜的目光注视下,南尔伯爵一张脸都涨得通红,他对着南尔夫人怒目圆睁,手还颤巍巍地指着对方,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妇人高高在上地睥睨着他,南尔伯爵气恼地甩手下了楼,把院子的门摔得哐啷啷直响。
看着父亲落荒而逃的模样,爱丽娜在心里感叹,闹得这么僵持,显然今晚他又不会回来了。
被这么一顿的打岔,爱丽娜都险些忘掉了自己匆匆上楼的初衷,她忙朝上面看去,才开了个口:“母亲,我刚才……”
南尔夫人犹自心里气愤,听了爱丽娜的话却是瞧也不瞧她,径直回了房间。
爱丽娜只得拎着裙摆追上前去,房间里,南尔夫人正在揉匀脸上被吸收得只剩薄薄一层的面霜,手指在脸上有力道地滑抹开来,空气里只漂浮着安静的气息,爱丽娜静静地站在门边等她忙完,看着母亲有些出了神。
她现在明明已经不是小孩子的模样了,可和母亲相处的每一天她仍旧会有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或许是小时候太过严厉的教导所致使的,她会很羡慕隔壁改嫁过来的特曼妮夫人的女儿,她们家母女相处的模样,是她心底渴望的样子。
“母亲……”
看着南尔夫人揽镜重新开始上妆,爱丽娜小心翼翼地出了声,却被南尔夫人皱着眉打断:“噢爱丽娜,你怎么还在这儿?新学的大提琴曲练会了吗?噢还有昨晚教你的那支舞蹈,今天有再多复习几遍吗?噢光明神在上,看着你那无知的面孔就知道你什么都还没开始,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不上心的孩子,别人家的淑女们早已经是十项全能了,而你呢……”
南尔夫人越说心里就越觉得愁坏了,她一抬头看着镜子,就见站在门边的爱丽娜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开了。
“噢!真是个不爱上进的孩子,噢,家里尽没一个让我能省心的。”
南尔夫人捏着手指头揉揉眉心,但很快地她就没心思再烦恼这些了,她正要准备和其他夫人们的茶话会,把自己打扮得优雅美丽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
爱丽娜回了自己的房间,少女呆呆地坐在床上,目光里尽是茫然。
其实刚才她就是想和母亲说一下,隔壁的弗朗西斯家居然买了马车雇佣了车夫,好让母亲知道,特曼妮夫人是不是也想让阿米莉亚去参加下个月的宫廷宴会。
可是母亲总是这样,每次一上来就只会过问她的学习做好了没有,一点都不像特曼妮夫人对待阿米莉亚那样……爱丽娜把自己的蕾丝裙边攥得紧紧的。
她突然想起了自己十三四岁的那一年,那时候特梅因公爵刚再娶了妻子,那是一位身姿异样优美动人的女士,刚住进隔壁小洋房的那一天许多人都凑在不远处围观。
那天的特曼妮夫人穿着黑色绸缎长裙,戴着同色的蝴蝶宽帽,一手牵着一只体态丰腴的黑猫,一只手挽着温润有礼的特梅因公爵,而那位公爵大人的怀里抱着的是特曼妮夫人十岁的小女儿。
爱丽娜才不在乎所有人注意的那位公爵继夫人有多美,她全身心的注意力,都在被特梅因公爵抱着的那个女孩儿身上。
女孩儿被养得娇娇的,脸蛋莹白红润,手里拿着块巴掌大小的彩色纸板,被特曼妮夫人和特梅因公爵一起逗得直咯咯笑,当时爬在窗边的爱丽娜觉得她莫名令人生厌。
直到很多年以后,爱丽娜才知道彩色的纸板是她小时候从没吃过的糖果,讨厌阿米莉亚是因为她拥有着自己从没感受过的亲情爱意,她在嫉妒阿米莉亚,从第一次见面开始。
“爱丽娜,爱丽娜?”
房间门被人从外面敲响,南尔夫人的声音清晰地透过门板传递了进来:“记得好好练习你的功课。”
爱丽娜如梦初醒,她连忙奔到门边开门:“母亲,母亲您等等……”
南尔夫人回头,面露不悦,看清楚她面色的爱丽娜一下子就停住了步子,讷讷地垂头:“母亲,隔壁的弗朗西斯家买了马车,会不会是特曼妮夫人……”
“噢!爱丽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