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江砚不是一般人。
他眼皮都没抬一下,声音还有些冷:“多谢,我不需要。”
他的声调是一如既往的低沉清润,在村中的一众少年中,无疑是脱颖而出的好听,如果不是他的话实在太过冷硬,一点情面都不留,谢芳菲的脸色才不会陡然间就煞白下来。
谢芳菲扶着食盒的手一下子就停住了,纤细的身子在寒风中如同被风吹雨打的娇花似的,正在瑟瑟微颤,她的眼里有着对江砚一口拒绝的不可置信:“江砚哥……我只是、只是想给你拿一些好吃的,这样你才能好好的——”
“不需要。”江砚不是个有耐心的人,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为了不让自己再重复第三遍,他又毫不客气地道:“你的耳朵应该没问题吧?”
看清了他脸上浮现的不耐,还有他言辞中的半点都不委婉,谢芳菲一下子没忍住,她的眼眶当即就红了。
江砚别说说话婉转了,连眼风都没送给她一星半点,谢芳菲红着眼羞愤极了,抓起食盒就往外跑,可她没注意到身下的长裙摆正被自己的脚下踩得稳稳当当……
食盒里的碗筷盆碟摔出来时,哐当哐当地响,还把树边立着的两只麻雀给惊得扑腾飞远去了,匆忙间落下的不明物什,妥妥地落在了底下那张开如鲜花的布料上面。
谢芳菲摔得一身狼狈难堪,还是在她喜欢的人面前闹成这个模样,她坐在田埂上,终于没忍住地放声落下泪来。
通往西山的路径上,丁为国领着家里的兔崽子准备去山腰里寻些野果子解解馋,他正暗暗地想着,要是手气还能像上回一样,得来不费吹灰之力就抓住一只肥兔子,那岂不是又能讨他娘和媳妇高兴一回,半个月的买酒钱也就有了……
他正美滋滋地想着,只听前头突然传来一声嘶声的哭泣,他登时就被这样突如其来的嘶吼声给吓了老大一跳,反应过来后,他连忙拽住身边的几个萝卜头:“民儿快把你弟弟拉住,先别急往前走,要是野兽下山来可就不好了……”
现在乍暖回春,山上的那些野猪啊之类的牲畜,都想跑到山脚下来找东西吃,就怕撞上了,那可是有去无回的。
丁民拽住弟弟丁生,仔细听了听那声音后,突然他就咧嘴笑了说:“叔,哪里是野兽啊,明明是人在哭哩!”
丁为国也冷静下来一听,嘿,还真是,只是也不知道这姑娘哭起来咋就这恐怖……
丁生才不过五六岁的年纪,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听见前头没危险,急不可耐地就挣脱了哥哥的手,一溜烟儿地往前跑,想要一探个究竟。
“嘿,这小子!”丁为国瞧着丁生两步就跑没影了,笑骂了一句,拉着闺女丁香就要跟上去,可还没等他们找到丁生的影儿,就听见了属于男娃子的脆声大叫。
“哥哥,哥哥!快来快来!这里有个好脏的人坐在地上哭呢!羞羞不要脸喔……”
听着这脆生生的笑闹,丁为国只觉得眼皮一跳,旁边的丁民饶是再沉稳,也对弟弟说的话好奇极了,也不顾丁为国还在身旁了,连忙几步就跑了过去凑热闹。
等丁为国拉着闺女找到两个男娃时,他登时也被眼前这一幕大跌眼镜。
除却丁民丁生两个小子在不远处唧唧喳喳地说着什么,让丁为国震惊的是他们前面的那两人。
离男娃们不远处的是一身脏污的谢芳菲,她穿着薄薄的长衫和长裙,此时跌在一滩积水的淤泥地里,不仅把粉色的裙子弄得脏兮兮的,还似乎爬都爬不起来了,此时她用双手掩面哭泣,手上的泥土又蹭在了那张白皙的脸上,弄得跟个花猫似的,偏偏她还不自知。
丁为国看看她一身的狼狈,又看看谢芳菲裙子边摔了一地的菜肴碗筷,觉得她有点眼熟,看了一会儿才一拍大腿想起来。
害,这不是谢家的那个宝贝女娃子嘛!
怎么摔在这儿了……丁为国把疑惑的目光投向在田地里挥着锄头的江砚,少年专心致志地忙碌着,天边升起的太阳照出他额边的汗水,他仿佛对一切都无所察觉。
丁为国啧啧了两声,要他说啊,如果在江砚小的时候不是江老四收养了他,即便换个穷点的家里,照这小子这么勤奋上进,还有这张姑娘们都喜欢的脸,哪家会不想考虑把姑娘嫁给他?
可惜了,江老四家里这烂人的成分,现在真的是连累了江砚了。
丁为国感叹完,扬声把丁民丁生喊回来,粗声粗气地教训了两人一通,又转过头来和丁香温声说:“闺女,咱去把那姐姐扶起来好不?”
“哎呀不行不行!”丁生闻言登时收了笑,急得小脸都红了,拉着丁香不松手,他理直气壮地说:“她脏,妹妹也会弄脏的!”
“嘿!你个破孩子!”丁为国被他的话逗得想笑,但又顾及谢芳菲能听得着,就强忍了下来,转头和丁民道:“民儿,快带着弟弟妹妹去把谢姐姐扶起来。”
丁民是个听话的,带着俩小孩去了,不远处在地上坐着的谢芳菲把他们的话尽收入耳中,一张脸已经羞得通红,被几个孩子扶起来时,她忍不住垂着脑袋,死活不肯抬起头来。
等人走了,丁为国这才过去,找了处阴凉的田埂坐下,冲挥汗如雨的少年乐呵道:“你这小子,村里顶顶好看的姑娘在你跟前摔了,咋你丁点反应也没有?”
谢家那女娃的模样在村里是数一数二的好看,别看她才十多岁,有意和谢家结为亲家的小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