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最后少年把兔子一把抱起,把它塞进了裤袋子里,又用垂下来的衣摆尽力遮住,他的声音透着无奈:“你可真不乖。”
外面的声音又在催,江砚低声嘱咐了甄白好些话,这才背起竹篓和江老四说了一声,快步往门外出去。
丁为国瞧见人出来,虎着的脸才放松下来,他两手空空的,连篓子都没拿,江砚也不问,两人有默契地往西山脚下走去。
甄白期盼着能重新回到兔子洞里,待在江砚的兜里也乖巧得很,他临走前说让她不许闹出动静来,那她就不动。
一连几天的好天气让泥泞的小路变得好走了许多,两人沿着通往西山脚下的小路一路晃悠,江砚唯独和邻居老丁家有些交情,村子里的人都知道,偶尔路过几个村民还以为他们和往常一样,要去田地里劳作,只寒暄两句也没多说什么。
进入西山后的山路颠簸不说,还因为常年没什么人进山去冒险,脚下的路被周边的树桠枝丛挡得密不漏风,前几天被江砚用砍刀开辟出来的小径又被疯长的植物给堵得不差了。
丁为国虽然有时候瞧着蛮不正经,但他和江砚一样,都是自幼就干过苦活儿的人,爬至半山腰也不见得有多气喘吁吁,只是山里头树木繁密,闷热得很,两人额头上、脊背上都渗了些汗出来。
丁为国扯着话头,看着眼前一片的山林,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好让自己不那么闷热:“现在的日子可算是过得越来越好了,从前你叔我小时候,村里可闹过好几次饥荒,啃树皮真没少啃过……但那时候的山上,嘿,哪能有这样密的树林子,全是光秃秃的。”
江砚听得默不作声,他走在前头,反手抽出背篓里的砍刀,两下就把拦路的大片半人高的草丛给划拉到一边去,丁为国也单肩背着个小篓子,他这个背篓是昨晚就偷偷藏在了江砚的那亩地里的,今天清早就不会那么惹眼,他这上山来可没和他娘知会过。
丁为国慢悠悠地走在后头,他是寻了个要去城里转转的借口出来的,回去得晚些倒也没什么,他的目光又落在前面身姿瘦削却脊背挺拔的少年身上,丁为国没忍住又一叹:“你说说你,整一个挺好的大小伙子,手脚勤快又麻利,还生得比村里的那个张秀才的孙子还要好看,要不是摊上了江老四,你这样儿的哪里会让那些姑娘都避开你了去,这偏偏还有个谢家的丫头像那个小牛犊……哎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我从张秀才嘴里听过的……”
丁为国说着说着又跑偏了话题,前面走着的少年突然身子一僵,丁为国正垂头看着脚下,刚跨过一道缺空的地面,他一抬头就见背着背篓的少年飞快往一处方向跑去。
丁为国先是一愣,尔后反应过来追上去,低声喊道:“你这小子!哎别乱跑啊……”
他们可是已经快到山峦深处了,要是跑得偏一点,遇到野兽可怎么办!
丁为国心里一阵惊慌,但好在,江砚没跑多久就停了下来,他喘着气追上去时,就见少年整个人都冷了下来,目光沉沉地不知是落在了哪块草丛间。
“小砚?江砚……”
丁为国推了推人,江砚这才回神,他收回目光垂下眼睑,丁为国不知怎的,仿佛感知到了眼前的少年有一瞬的失魂落魄……
丁为国掐了自己一把,让自己不该想和当下没关系的事,这里似乎是进去了深山边缘,这边的树木都比先前看到的还要高大和粗壮,树枝繁茂遮掩掉了大半的天空,只让人觉得自己渺小,还很不安。
“快往回走,这儿阴森森的是哪儿啊……”丁为国当机立断拉着江砚就要走,少年固执地回头看了好几眼,这才拖着步子和丁为国离开。
“小砚,刚才瞅见啥子了?”丁为国一边张望着四周,一边轻声问,尽管江砚的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他觉得身边的少年身上似乎又有了些难过。
江砚垂着眸子捂了下裤袋,低声说:“是一只兔子,我以为抓得住的……”裤袋那里瘪瘪的,搭在裤缝边沿的指节修长又泛白。
听到他说的话后,丁为国松了口气,笑起来:“害,那玩意儿向来就没几个人能抓得到,我之前抓了只……也是因为它撞在树桩上晕过去了。”似乎是想到那天的好运气,丁为国笑得有些高兴。
没等他再聊些什么,江砚的脚步就停下来了,少年的长眉已经深深皱起。
“怎么了?”
江砚抬手指着一个方向,皱着的眉丝毫没有松下:“叔,那棵树刚才我们是不是经过一次?”
丁为国闻言立马朝他手指的地方看去,那是一棵参天大树,树身足有四五个人拉手围着那么粗,四张开来的粗壮树枝盘亘在蓝色的天边,近乎将大半个天都笼罩着
刚才丁为国拉着江砚走,就是瞥见了一眼这种大树,看起来真的和先前的树像极了。
丁为国的脸色立即变了变,眼里的笑意不知什么时候收了起来,化作了沉沉的凝重。
村里的老人曾说过,在深山里行走,有三点切记,一是怕遇到吃人的精怪,二是怕撞见伤人的野兽,三则是怕在广袤的森林里迷路。
如果身处第三点,那么第一第二也即将离他们不远。
丁为国不是很信山里有什么精怪,但他知道野兽和迷路却是真的会存在。
就像他们现在一样——周边的树木都相差无几,天空被树枝覆盖着,身处这里的人甚至分辨不出东南西北的方位,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