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常听下人们如此安慰,去了汪家的下人很是心疼冯昭,没去的,听了外头浮夸的流言,越发觉得他们大娘子受了大罪,更是心疼得不了。
冯晚拾阶而上,沿着木楼梯上了阁楼,勾唇盈盈一笑,“姐姐,你不在家这些日子,我可不习惯了。现下你回来,我们姐妹又能一处说话。”
冯昭伸手,冯晚挽着她的道:“姐姐正病着,还是躺在暖榻上说话。你这一归家,娘的心就该落回肚子里。大叔父过来瞧了一下,大叔母不放心,今晚留在府上,我瞧着大叔母的意思,许是怕娘心里难受。。”
冯晚暮食是在余氏院里用的,余嬷嬷一个劲儿地说,“大娘子回来,我倒觉得不错,她年纪也不大,再过两三年,留她招婿也使得。”
余氏被孟氏一提,念头就出来,女儿嫁到别人家,上有公婆侍候,下还有小姑子,婆媳自来不合,像她与婆母那样如母女相处的更是少之又少。而姑嫂的相处也是千古矛盾,少有能处得像姐妹的。
与其嫁到别人家受气、受委屈,不如招夫。
新宁伯章夫人就很有诚意。
可她太热情了,热情得余氏有些受不了,甚至怀疑章五公子是不是有什么不能言说的毛病。
冯晚觉得留下不妥,就说要过来帮忙。
冯晚从文宝架上取了棋盘、棋子,“姐姐,我们下两盘。”
冯昭道:“你明知我总下不过你,还拉我陪我下棋。”
“我让姐姐五子可好?”
“愿赌服输,让什么让,就让我瞧瞧这大半月你的棋艺长进了多少。”
碧桃搬了个床上摆的案几。
冯晚脱了鞋坐到暖榻另一头,姐妹二人相对奕棋。
冯昭在穿越前哪会什么围棋,她只会下五子棋、跳棋,可此刻因着前身的些许记忆,下得越发像模像样,过得半炷香工夫,冯晚张着小嘴:“咦!半月未见,姐姐这棋艺长进颇大,这一局,我输了。”
冯昭愕然,盯着棋盘,久久回不过神,她真的不会下围棋,怎么就赢了,而且她还看懂了棋局,真真是怪事,照冯晚的说法,冯昭的棋艺应该很臭的,她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这一局,我是侥幸得胜。”
冯晚道:“姐姐早前还说愿赌服输,是我轻敌方输,我可不服气,再下一局。”
姐妹二人继续落子,冯晚心里暗道:姐姐的棋艺,几时如此了得。以前与姐姐下棋,五局四胜,有一局是姐姐赢,还是她怕姐姐输多了再不陪她下,故意不着痕迹的输给姐姐。可今儿,着着实实是她输了。
冯昭又落了几子,心下觉得奇怪,盯着棋盘,记忆深处涌出一个画面:在被诊出她体寒再不能孕育子嗣的消息后,冯昭寻了个才华横溢的女夫子入府,与她学习棋琴书画。白日她要打理府邸,夜里,她就与女先生在偏厅奕棋学习棋艺,又或熟背琴谱,练习琴艺……
她想:待他从地方做知县归来,定会让他见到一个完全不同的自己。
然,四年多后,他带着与胡秀秀所生的两个儿子归来,身边还多了一个美丽无双的侍妾,这位侍妾是某位同知大人的庶女,琴棋书画无一不精。
她辛苦学了四年多,在那才华横溢的二姨娘面前,再次不成样子,被秒成了渣渣,难不成,这是原身前世的记忆,所以原身的才华她也有。
女夫子要离开候府了,临离开前,对她道:“汪少夫人,女子若不看重自己,又怎会让旁人看重你呢。”
她并未将女夫子的话记在心里,依旧想着要与他的才情侍妾一较高低,想让他看到:她冯昭除了不仅会赚钱,不仅会打理后宅,她也会琴棋书画,也能陪他红袖添香,也能与他谈及诗词歌赋……
漫长的人生,孤独的岁月,她一直在追着他的步伐。
她的脑海城掠过一个明艳无双的瓜子脸女子,“夫人,婢妾输了!夫人的棋艺,婢妾自叹不如。”
若干年后,红颜已逝的二姨娘时常与她相对奕棋。
她的琴棋书画到底能拿得出手,可是他再不需要她红袖添香,因为他的身边有年轻貌美的侍妾三位,他的后宅已经有了七位侍妾。
冯晚半晌不见冯昭落子,而冯昭盯着棋盘发呆。她伸出小手,在冯昭的眼前晃了又晃,“姐姐,该你落子。”
冯昭回过神来,她会下棋,不是自己本身,又是那个冯昭留给她的记忆,为什么她每每忆起一些片断,会难过、会辛酸甚至会愤怒、会懊悔,拥有太多的感情。
冯昭落定一子。
冯晚瞧了一下,夹着棋子思忖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方才下定,“姐姐,大叔母与娘提我的亲事……”
她们姐妹自幼一处长大,没有其他富贵人家的勾心斗角,相反,冯晚自小就很相信冯昭,有什么事也愿意和她说。
冯昭想到记忆里的冯晚不得善终,忙道:“提的谁?”
冯晚脸颊微红,扭头看旁边的碧桃。
碧桃忙道:“大娘子、二姑娘,奴婢现下耳朵不好,不该听的一个字没听到。”
冯晚恼道:“那你把耳朵塞住。”
碧桃笑着,还真从笸箩里寻了团纸把耳朵塞上。
冯晚低低地继续道:“大叔母说的是高老夫人的七孙儿,是高家二房嫡次子,名唤高进,说今年十七岁,去年中的秀才,是高家子孙里头最会读书的一个,他亲娘过世得早,是在高大太太跟前长大的,说模样也生得英俊。”
高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