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建哥来看我的时候,告诉我甄姐姐说过喜欢和含儿说话。”
“他说过?”甄宓觉得有些奇怪,她不记得她何时对曹植说过自己对崔含的看法。
“对呀,他还说了,他不在的这段日子,怕我无趣,叫我时常来找你作伴。”
甄宓笑了笑,就当是承认了曹植编排出的那些莫须有的话,道:“你的子建哥这样为你着想,你快从了他罢。”
崔含脸上的红云烧的愈加娇艳,她并不介意甄宓看出了她对曹植的感情,只是一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可惜我在孕中,不能多加走动,不然我还可以和你出府逛逛。”
“不出府也无碍。”崔含想了想,又道:“今日天上云多,并不炎热,我陪嫂嫂在曹府里走走,可好?”
甄宓正想调节一下情绪,遂答应了她。
蝉声从高树之上传来,不如晴日里那般高亢嘶哑,此刻听起来并不恼人。
“甄姐姐是哪里人?”崔含饶有兴致地打听了起来。
“我家在中山无极,倒是已经有许多年没有回去过了。”甄宓的声音渐低。
“我父母过世的早,叔父家就是我的家了。我看姐姐如此美丽,丕公子定是待你极好的。”崔含聊起了曹丕,“说起来,我还从未见过他。”
“等战事结束,你再来府上,就能见一见了。”
崔含叹了口气,道:“也不知这一仗要打多久。”
甄宓打量着她怅然的神色,玩笑道:“只怕到时候,含儿就没空来见什么丕公子了。”
“甄姐姐你取笑我。”崔含听出了她的意思,不甘示弱地回道:“到时候姐姐也没空见含儿了。这兰皋堂里可搁不下第三个人。”
甄宓被她逗笑,抬腕拂袖遮住了唇角,下一刻这笑却是生硬地僵在了脸上。她想起来,或许战事结束的时候,她已经不能在兰皋堂里等他回来了。没有她掌灯,他会不会觉得房内太黑。
待她巧妙地藏好情绪,才轻轻放下了右手,水袖长袍随之而落。
话语间,两人竟沿着浛泾潭走到了白溪洲之外。甄宓未留意方向,她心思一直不在路上,倒是随着崔含走来了这里。
既然甄宓已经知道她对曹植的心意,崔含向来直爽,也不隐瞒,道:“都是我,习惯性地走来这里了。”
白溪洲的院门紧锁。曹植这里没有下人居住,他又是孤身一人,所以每每离开曹府,他都会插好院门。
崔含怅然若失地望着从院内伸出的枝枝叶叶,向前走了几步,停在了围墙之下。
甄宓注意着脚下的起伏,也随着她走到了墙边。
崔含踮了踮脚,又跳了跳,试图望向院内,“这个曹子建,偏偏把围墙修得这么高!”她不满地抱怨着。
“当心。”甄宓提醒着她,脚下动了动,就觉得后颈痒痒的。她回过头,见是几缕从围墙内伸出的柳枝,在风的带动下,招摇起来。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目光凝固在这几支垂柳之上,甄宓蓦然想起诗经中的这句。苦笑一下,细细想来,再相见,怕真是雨雪霏霏的时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