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涨价了吗?”嬴政看着卷宗,感觉有些头疼。
卷宗上面,是咸阳城八月份以来的情况。
其中笔墨最浓重的部分,便是物价的上涨。
秦国如今慢慢开始普及一年两种的制度,虽然大部分时间和大部分区域里,这是一件好事,可是新的事物,即便是能够带来利益的事物,在它诞生之初,也总是免不了要接受质疑的。
这一年两种的制度,在某些地方,反馈也并不好。
不过,虽然有争议,但总体来说,因着这制度的推行,生产力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提升。
工具、技术、制度的三位一体,使得秦国暂时没有缺粮的风险。
甚至,粮食丰裕到了足以让很多原来吃不饱的人吃个饱饭了。
在这种情况下,嬴政,或者说,并不只是嬴政。
很多人都觉得,物价应当下降。
可是,近来观测到的一切的情状都告诉嬴政,物价在上涨!
物价从一开始,就在上涨。
而且是不断地上涨。
粮食的价格被秦法压抑,固定在三十钱一石的标准里,偶有波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咸阳城中的各种吃食,却是的的确确,在涨价。
在不断地涨价。
以前一个钱就可以吃一餐饱饭。
如今城里的小馆子,需要三个钱才能吃一餐饱饭。
三个钱!那是十二斤粮食的价钱。
如今只换得简简单单一餐饱饭。
而如果要是有些别的什么要求,譬如吃肉、譬如形制、譬如味美,那就需要更高更离谱的价钱。
而偏偏,构成这些食物本身的各种粮食、蔬菜的价格,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农会的负责人们注意到了这件事情,并且为之感到恐慌。
于是他们仔仔细细地将自己所见的情状写在竹简之上,呈递给嬴政。
嬴政看了之后也是一直在皱眉。
粮食丰裕了,照道理,应当是粮食更多、一时之间粮食过多会导致粮价下跌,从而,导致各种吃食呈现出不同程度的跌价。
这是他原本的思考。
嬴政觉得自己的思考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可现在,摆在面前的是,粮食丰收,粮价稳定,而城中吃食、衣服、服务等的价钱都有不同程度的涨价。
并且,追溯一下的话,嬴政发现,这种涨价,从很早之前就已经开始了。
只不过,以前涨价少、涨价的东西少、受到影响的人也少。
于是这些异状,甚少有人注意到。
如今一经注意,嬴政这才恍然。
原来从很早之前,就已经不对劲了!
但是为什么呢?
嬴政不是很能明白。
下令着人况,又派人去华阳太后处询问楚系那些人手里囤积的粮食有多少,最后是,招来秦熹、王绾、隗状、王翦等人,一一询问。
各方的回馈也都很简单。
他们手里囤积了大量的粮食。
而嬴政自己是知道的。
农会里也囤积有大量的粮食。市场上,也有着足够的粮食。
保证所有人一天三餐,顿顿吃饱是不可能的,但是管人一天两顿,绰绰有余。
既然是粮食并没有匮乏,那么为什么城中吃食、衣物等的东西却涨价了呢?
嬴政左思右想,始终难以明了。
……
下雨了。
果然,墨者询的风湿是正宗的。
他一腿疼休假,那么保准是要有雨水降下。
夜间,霹雳一声,随后大雨倾盆。
雨水哗啦啦下起来,鞠子洲停下了笔,站在窗口,向外望去。
漆黑长夜,时不时一道白光闪过,照亮天际,随后轰隆隆雷声响起。
大雨了!
如同五六年前,鞠子洲与嬴政初来咸阳时候的大雨,今日,又有大雨降价了。
只是……鞠子洲微微叹气。
不知道今日之后,会不会有人家中房屋倒塌?
嬴政派来的卫士忠诚地在门外守护,鞠子洲有些烦躁。
出不去啊,真想出去看看他们怎么样了。
真想出去看看他们会不会有人救助,还是说,他们已经可以逐渐的团结起来自救了。
农会这样的建制所带来的生活方式,应该会让他们团结起来自救的吧?
黑暗中,鞠子洲吹灭了灯,躺在床榻上。
窗户开着,风雨入屋,鞠子洲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毫无睡意。
白日,到约莫辰时,天色还是灰蒙蒙,雨还在下。
城里,农会的丈夫们自发的开始在聚居区里巡逻。
眼见着谁人家中房屋漏水,便前往修补。
墨家虽然背离了原初的条陈,但是他们手艺是不容轻侮的,五年前建造的房屋,五年过去,大雨到来,依旧没有房屋倒塌。
只零零星星,有些房子漏水。
经过修补,这些漏水也往往可以被很快解决掉。
只是,房屋的问题解决了,更重大的问题来了。
雨下整夜,空气里都潮潮的,大部分人经过农会的建制和便利,家里已经没有囤积柴火的习惯,偶然有些人家里准备了柴火,也多是被雨水打湿、被空气弄潮。
这样的柴火,不好点燃,更不好拿来烧水。
温度降低,而又没有足够的措施驱寒取暖,虽然不至于说是有生命危险,却也很是难受。
尤其,无法生火,也就意味着,没法子做饭。
可,这么大的雨,也没办法跑去食堂吃饭。
这应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