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仓嘭一声跪在高览面前,红着眼睛说道:“这事儿全赖某家,裴元绍是某家的兄弟,高将军砍了我的头,也好让公子心中好受些。”
高览揉了揉发酸的鼻子,看了周仓一眼,说道:“公子最后能带着你追击裴元绍,说明他心中对你信任,我要是此时杀了你,岂不是枉费公子一番好心?”
孔秀一言不发的低着头,半响之后才拱手道:“高将军,公子有伤在身,这样大喜大悲会损伤身体的,您能否去劝上一劝?”
高览摇了摇头,说道:“难民死伤,尤其是那女子的死,是公子心中的结,谁劝都没用。”然后叹了口气,“自古成大事的人,哪个会是有妇人之仁,婆婆妈妈的?可是没有人是天生心坚如铁的……英雄的心,只怕都是这般,满是刀刻斧凿的伤痕,千锤百炼之下才能刀枪不入。尤其在这人相啖食的乱世,心志不坚的人总是会被淘汰的。公子是聪明人,他能想通,我们等着便是。”
高览话音才落,只听账内袁珣的哭声渐渐小了,抽泣了一阵,袁珣才哑着嗓子道:“高大哥说的有理,我……我没事了,让袭人进来吧。”
高览嘴角微微向上微微牵动,朝着不明所以的史阿孔秀招了招手,离开了袁珣的帐篷。
片刻后,袭人扶着梳洗打扮一翻的袁珣走出了帐篷,袁珣吊着左手,右手牵着一脸泪水的丁奉,红着眼睛扫视了营地一眼。
他昏迷了三天。
今天早晨,在袁绍的帮助下,孔秀终于押着粮车姗姗来迟,同来的除了梁医师,还有袭人。袭人知道孔秀回洛阳运粮,偷了司空府中一匹小毛驴,悄悄跟着孔秀来的。
当日,袁绍带着西园军中军迅速的围了正阳门的中垒校尉手下军事,等颜良黑着一张脸命令士兵将中垒校尉一行缴了械,孔秀不敢再耽搁,忙带着一群游侠押送粮草朝着袁珣所在之地急赶,待他发现袭人时,却也离洛阳上百里了,自不好再将袭人赶回洛阳,只好让袭人随粮队而行。
袁绍缴了中垒校尉的械后,却是抢先跑到西园,告了王允一个黑状。被急招入宫王允听说粮草乃是袁珣为了救济弘农三辅的流民所调也是惊愕万分,百口莫辩,只好咬死法令不松口。
可是他王允也不是软柿子,立马当众弹劾袁绍私调京中禁卫,围攻中垒校尉所属。
张让听到了这个消息,简直是欣喜若狂,纠结了一众手下官员纷纷弹劾围攻王允身为河南尹,无视流民性命强劫粮草,草菅人命德行有亏。
袁绍见到阉宦一众借机围攻王允,也是头疼万分。他虽然生恨王允行事不分青红皂白,但是王允终究是士族一员,更是反阉宦的急先锋,无奈只能联合何进为王允说话,同时弹劾张让公报私仇其心有鬼……
洛阳一时间因为一个小小的袁珣风起你来我往。精彩纷呈。
灵帝看士族分裂为两帮,张让从中搅混水,也是心中笑开了花,这瓜吃的他暗爽不已,一时间也不表态,三方你弹劾我,我弹劾你,你方唱罢我方登场不亦乐乎。
不过这些都和袁珣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他倚着袭人走出帐篷,周围正在烧火用餐的流民游侠们看他出来,纷纷站起了身,朝着他看了过来。、
袁珣深深呼了口气,好似要将心中郁气全部呼出,朝周围深深弯腰鞠躬,他一个方向一个方向深深的鞠躬,他面对的流民游侠们,纷纷让开身子,不敢受他一礼。
“各位兄弟,各位百姓,这一礼请不要躲。”袁珣一边鞠躬,一边哑着嗓子大声道,“发生这种事情,全是袁君瑜之过,袁君瑜心中有愧。”
周围的人全都听到了袁珣醒来在帐中嚎啕大哭,此时见袁珣出来道歉鞠躬,都纷纷红了眼睛。乐老四走出人群,轻轻跪在地上,大声哭道:“公子莫要如此,倘若不是公子收留,我等饥民早已成为山中枯骨,野兽粪便,公子为我等单骑追凶,身受重伤,又有何等罪过?”
袁珣直起身子,也不想向众人解释他的自责,只是红眼说道:“袁君瑜再次发誓,汝等,从此刻皆是我袁君瑜的家人兄弟,我再不会让此等事情发生,只要我活一天,必不负汝等!”
周围流民一听,纷纷跪下道:“公子仁德!”
袁珣想起为自己挡箭而死的袁三娘,轻轻蹲下身子,摸了摸丁奉的脑袋道:“奉儿,姐姐临死前将你托付与我,以后你就和我一起生活,叫我舅父。”
丁奉一把抱住袁珣的脖子,哭道:“舅父……”
袁珣将丁奉单手抱了起来,转头却见到周仓低头跪在一旁,一言不发。他走到周仓身边,轻轻叹道:“元福起来吧,此时责任在我,你和我一起追击裴元绍,有功无过,不需如此。”见周仓跪着没有反应,又道,“你不起来,我有伤在身,是否要我强行扶你起来?”
周仓抬起头看了看袁珣吊着的左手,又低头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大声道:“主公收容流民视为仁,活饥民命,乃是德,单骑追敌是为义,如此品行令人佩服,周仓无才无德,只有一膀子力气,原为主公马前卒,此后为主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个时代,主公二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