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老大,你两口子也别忙活了,正东醒了吗?”
一个沙哑但有力的声音响起,正是昨天进来看过杨正东的老支书。
“醒了,醒了,我家丫头给他送的饭,应该已经吃完了,先抽根烟,我去叫他!”
杨正东的大伯热情的回答道。
“不用了,我出来了!”
杨正东听到外面的谈话,就从里屋走了出来,一大早已经见识了泼妇的泼辣,只是不知道这两公母到底想要做什么,不管做什么,见招拆招也就是了。
看到杨正东走出来,老支书和他大伯杨建国都愣了一下,平时唯唯诺诺,有时候连头都不敢抬的杨正东怎么突然变了个人一样,不仅没了原来的紧张怯弱,反而落落大方的像个……城里人。
杨建国觉得没错,就是城里人。平时他在城里卖菜的时候,那些城里人给他的就是这种感觉,眼睛扫过他跟没看到一样,让他觉得在城里人眼中,他还没有大白菜有吸引力。
“七爷爷来了,不用挂心了,我已经没事了。”杨正东和老支书打了个招呼坐下。
老支书姓王,辈分跟爷爷一样,在村里做了大半辈子支书,威望之高无人能及,和他爷爷的关系极好,因为排行第七,所以杨正东直接称呼七爷爷。
“没事了就行,杨老师去了,全村人都心里难受,不过日子还得过下去,你也别想那么多了。今天你大爷让我过来,是来主持下你们家分家的事。杨老师虽然不在了,但他的事我的管,不能让他死了家乱掉。老大,你就先说吧!”
老支书把烟点上,重重的抽了一口,又从鼻孔里喷出两条烟雾,把今天过来的原因说了一遍。
杨正东前世见得人多了,自然明白老支书话里的意思,这是给他撑场面来了,顺便敲打一下大伯两口子,隐含的意思是有我在呢,不能随便欺负孩子。
此时他也回过味来了,怪不得那泼妇对自个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原来是涉及到分家产啊。
他记忆中,老爷子前几年分过一次家了,大伯分的是村东头的一块宅基地,还有河边的五亩好地。老宅子也就是现在这房子,则是留作养老房,没了以后给杨正东留下,还有村边的三亩地。
不过那时候杨正东没太在意,他爷爷身体也扎实,口头说好了就算定了下来,这次又提出来分家,看来是铁了心要夺属于他的这些东西了。
心中有了判断,杨正东反而平静了,对他来说村里的房子和地倒不在意,两辈子他也没种过地,有地没地区别不大,不过谁想拿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他杨正东看着就那么好欺负?
“是这样的,这不俺爹没了,走的着急也没把事情分清楚,请恁老过来主持一下,也免得说俺欺负俺大侄子。”杨建国貌似一副老好人的模样笑着说。
“那你说说吧,打算咋分呢?”老村长抽了口烟问道。
“俺是这样打算的,俺爹活着的时候,有两块宅基地,这老宅有房子,那块新的还没盖房子,我吃点亏要那块新宅基地,不过总不能把亏都吃了,正东要了老宅得补贴点钱给俺,这总算公平吧?”
杨建国又给老支书递了一支烟,自个也掏出一根噙在嘴里,拿出火柴分别点上了。
“正东,你看呢?”老支书没回话,而是看着杨正东问道。
“等都说要我再说吧,还有什么条件都说出来听听!”杨正东没着急反驳,而是冷淡的回答道。
其实心中已经明白了不少,宅基地只是个开头,肯定不止这一点,就看后面他怎么表演吧,张正东好歹有将近三十年的阅历,还能看不透这拙劣的表演。
“老大,你接着说吧。”
老支书抽了口烟跟杨建国说。
“好,这是两片宅基地的事,俺也不是那不说理的,就补俺三千块钱就行了。然后就是地,五亩河滩地、三亩水浇地、还有两亩开荒地,这都是俺爹攒下来的。咱村以往分地也有分地的规矩,一共十亩地五口人,按人头分地,俺要那五亩河滩地和三亩水浇地,俺爹埋在俺地里,也不说让他补了,这也中吧?”
杨建国看到老支书一直抽烟,杨正东也坐在那不吭声,认为他们是认可的,直接啪啪啪摆了出来。
“还有就是俺爹留下来的东西,当一辈子老师,总得攒点钱吧,这东西正东应该知道,还是按人口分了,俺也不占他便宜。这次俺爹突然发病,拉到医院抢救连车费啥的花了两千,丧葬费花了三千,按老规矩一家一半。家里的东西如果正东都要留下,那再补俺五百块钱。”
“说完了?”
“完了,就这些!”
老支书突然抬头问,声音有点冷,吓得杨建国一哆嗦,不过想想还是硬着头皮回答说。
“正东,你觉得呢?”
老支书没再说话,而是问起旁边端正坐着的杨正东,心里有些奇怪,按说年轻半大孩子,听到这种条件不说起来干架,也得暴跳如雷的争论一番,这孩子咋这么沉得住气呢。
“哦,我觉得不咋样,帐好像没算清楚。”
杨正东端起搪瓷杯喝了一口水,然后慢悠悠的说。
“没事,那你说,放心吧,七爷爷还没老糊涂呢,既然让我来主持分家,我就得把事给你们断公平了。”
老支书将烟头扔到地上,用脚碾了一下说道。这是明着要站在杨正东这边了。旁边看着的那大伯母当时就想跳脚,不过被杨建国拉住胳膊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