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一路开,陆安琪只感觉打从心底往外冒凉气,她能想到最惨的结果不过就是个死,可现在看来,死亡有时候何尝不是一次性的解脱呢。
试想如果她逐渐失明,或者失聪,这会是多么可怕的事。
她什么都做不了,跟废人一样。
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她靠着座椅靠背,失神地看着车窗外面飞驰而过的风景,轻声开口问:
“还有多久我会失明?”
李维轩手指微微用力,握紧方向盘,尽量让声音听起来不带情绪:
“如果现在已经开始有症状,最多一个月。”
用力地闭上眼睛,陆安琪反而松了口气,一个月的时间,够用了。
她弯唇看向他:
“谢谢你李医生。”
没想到她会如此的轻松应对,李维轩皱眉追问: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最多一个月,我会出国治疗的,耽误不了。”
她的话让他吃惊,很快他就提醒:
“我是说最坏的维持,而你又不能住院配合治疗。”
“我知道,我会安排时间的,到时候给你打电话!”
她的语气更加轻松,得到了这么严重的医嘱告诫,倒像是得了解脱一样。
李维轩想问,可身边的女人已经闭上眼睛,她那么安静,却总给人一种倔强的感觉,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让人永远猜不透。
最终他还是带她回了趟医院,在之前的基础上又开了两种药,叮嘱她有问题一定要打电话。
陆安琪像之前一样,买了维生素的瓶子来装这些药,已经决定要离开了,没必要告诉那个男人她的病情,分开的时候轻轻松松的最好。
她打电话约了四宝出来,跟她说了在医院里的事,四宝也觉得蹊跷,但两个人还没得出所以然来,陆安琪电话就响起来,是护工刘姐打来的,说是陆妈妈正在抢救。
四宝开着车子飞速朝着医院赶,一路上两个女人谁也不说话,都害怕会得出最可怕的那个结论。
下车之后,陆安琪走路都摇摇晃晃,不到三个小时的功夫,妈妈就从病房到了急救室。
她靠在走廊的墙壁上,茫然地盯着急救室上方的那盏红灯,看上面的计时器一秒一秒地增加,自己却无能为力。
最怕这样的场面,明明心痛,却没办法改变什么。
默默的承受是可以,可是话好说,真正承受下来,得是有多么强大的内心世界,况且妈妈是她唯一的亲人……
唯一是什么意思。
相依为命是什么意思。
她比谁都清楚。
心里越来越空。
她不喜欢矫情。
一个人的时候也不喜欢流眼泪。
可总要做点什么,不然她要怎么熬。
幸好还有头疼,头疼的越来越厉害,正好提醒她时刻保持清醒,时刻提醒她现在还活着。
妈妈,你要坚持住啊。
因为我在坚持着活着,等你醒过来呢!
“嫂子,嫂子——你怎么了!”
意识模糊的时候,她忽然想叫,想大吼着发泄,可张大嘴巴,喉咙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好累啊。
只歇一会儿,一小会儿就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