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陌微凉便去拜见了宁妃。
倾云楼的位置比听雪阁还要偏僻些,几乎要挨着别苑的院墙,加上宁妃素来不喜人打扰,伺候的人也不多,使得整个院子静僻得有些吓人。
陌微凉一路走来,目不斜视,仿佛没有看见这满院的荒凉一般。
迎出来的是一位瞧着年过半百的嬷嬷,面容平和,目光沉静,她脸上带着点笑,既不热情也不冷清。
“老奴明思,见过孝安县主。”
“嬷嬷快请起。”陌微凉侧了侧身子,并不肯受她的礼,伸手虚虚扶了一下,“秀嬷嬷快帮我把嬷嬷扶起来。”
秀嬷嬷连忙上前,亲自将人扶了起来:“思嬷嬷可使不得,您是长辈,不必如此多礼。”
思嬷嬷就这她的手站起来,也不在这里纠缠:“礼不可废。宁妃娘娘从昨儿起就一直盼望着见县主一面,今儿更是一大早就让老奴在门前候着,只要见到了县主,便立即请进去。”
“有劳嬷嬷了。昨儿来时,我本想要来给娘娘请安的,却又怕打扰了娘娘清净。得知娘娘也愿意见我一面,我也满心欢喜。”
思嬷嬷引着她往屋子去,也笑道:“县主纯孝,娘娘见了您也定然心生欢喜。”
“只要娘娘不嫌我淘气就好了。”
“县主说笑了。”思嬷嬷掀起门帘子,“县主请小心脚下。”
陌微凉点头致谢。
入得暖阁,陌微凉便见到暖炕上坐着一位素装美人。
她不施粉黛,素着一张倾国倾城的脸,长发简单的挽起,只拿了一支珠钗固定,一身浅淡到发白的烟绿色宫装,微垂着头,纤纤玉指捏着一串佛珠,正一颗一颗慢慢拨弄着。
她静静坐着,便是一副绝世美人图。
听见动静,她抬起头来,目光潋滟,如秋水,如云光,散落在她身上。
陌微凉只觉得这目光比门外的风还要沁人。
敛了敛神,陌微凉上前行礼,问安。
宁妃朱唇微启,如珠似玉的嗓音滑落:“不必多礼,坐到我身边儿来。”
比之筝琴笙箫还要动人。
陌微凉也不怯场,乖乖上前,在她面前又是福了福,笑着唤她:“娘娘,您生的好美。”
宁妃见她目光灼灼,仿佛正以目光贪恋地拂过自己的眉眼,神色赤忱,并不让人觉得厌烦。
陌微凉也只赞了这一句,并没有再说什么,以佐证自己的赞美。
宁妃冷淡疏离的目光终于是缓了缓,脸上见了笑影:“我老了,孝安才是真好看。”
“娘娘哪里老了?娘娘眉目如画,肌肤胜雪,气质清贵,孝安好生羡慕!”
“如何不老,我第一次见你还是在相国寺里。”宁妃神色有些怀念,“这一眨眼都过去十几年了。”
陌微凉是真的有点好奇了:“娘娘见过我?”
宁妃拉过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自然是见过的。”
“那个时候你呀,还是襁褓中的小娃娃。因着你娘跟你爹怄气,你娘就带着你去了相国寺。那时候我在相国寺就见过你了。”
陌微凉现在一听到“相国寺”三个字,就有点发毛,连忙岔开话题:“那后来呢?后来娘娘还见过我吗?”
“后来,你我就没有见过了,倒是你娘福宁,我还见过几次。你娘从小就十分淘气,在宫里也是待不住的,总爱往外跑。”
宁妃也不介意她转移话题,仿佛就是在晚辈闲聊,聊到哪里是哪里。
陌微凉见她聊性尚可,便顺着她接话:“娘娘可以跟我多说说我娘小时候的事情吗?”
宁妃默了一默,想起福宁郡主新丧,心里不由得有些软:“自然可以。我也算是看着福宁长大的,她还在我的宫里住过几天。”
秀嬷嬷悄悄退到了思嬷嬷身后,远远望着暖炕上,冷淡却暗含一丝温柔的宁妃,拉着娇弱却内里倔强的陌微凉,你一言我一语,慢慢聊着的模样,眼眶一酸,连忙低下了头。
思嬷嬷更是感慨。
宁妃自多年前从宫里搬了出来,她就再也没有这样轻言慢语的与人闲谈过了。
宁妃整日整日将自己锁在这荒凉的别苑里,静静的看书,静静的练字,不言不语,无欲无求。
门帘子微微一动,钻进来一个小宫女儿。
思嬷嬷上前,听着小宫女在耳边请示:“诚王殿下正在门外,想要给娘娘请安。”
思嬷嬷一顿,抬头看向宁妃。
宁妃正转过目光来,看了她一眼,又转回去,继续与陌微凉闲聊。
思嬷嬷便对小宫女摇了摇头。
小宫女屈身一礼,便又悄悄地钻了出去。
自始至终,陌微凉都没有往这边看过一眼。
宁妃又留陌微凉用了午膳之后,才放她离去,却也没说要再见她。
离开了倾云楼,秀嬷嬷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县主,您似乎挺喜欢宁妃娘娘?”
陌微凉笑了笑:“娘娘美貌无双,清贵静雅,谁人不喜。”
宁妃毕竟是宫中妃嫔,秀嬷嬷也晓得不能背后议论于她,但心底还是十分认同陌微凉的。
且不说别的,宁妃单是容貌与气质,都可称得上天下无双。
只是,这样的佳人,为何会独自一人,偏居于西山别苑一隅?
更重要的是,宫中从未提起过此人。
陌微凉突然停下脚步,侧耳倾听,脸上的笑就冷了下来:“秀嬷嬷。”
“县主,怎么了?”
陌微凉抬起小下巴,对着前面一处拐角,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