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中,惜春在美人靠上迷糊了一会,才醒来就听到门外有轻轻的说话声,一个柔和的女音是春莺,另一个低沉的男音是白前。
屋内没有人,不知道夏萤是不是去了厨房。
她坐正身体,伸了个懒腰,冲门外喊了声:“春莺,白前,有事?”
说话的两人听到声音,住了嘴,春莺更是掀开帘子率先走了进来,只是脸色沉重。
“出什么事了?”惜春见此,心里一沉,难道大哥回来的路上出了意外?
白前也跟着走了进来,行了礼便道:“大爷回来了。去了庄子上,大奶奶人没了。”
惜春一愣,差点想不起他口中的大奶奶是哪个。
冯氏没了?大哥不是说性命无忧吗?这才过去不到一年。
悲伤?不存在的。有的只是对生死无常的怅然。
“我该做什么?”惜春问白前,“现在就去庄子?蓉儿呢?可是跟大哥一起去了庄子?”
白前摇头:“大爷让姑娘在府里等着。小蓉大爷从无涯书院直接赶过去。”
开春贾珍就将贾蓉送去了京郊香山的无涯书院,除了休沐,难得回府。
“大奶奶何时去的?怎么去的?”惜春又问。
心底不免暗暗生疑,冯氏怎么死的,怎会如此突然。
白前迟疑了下:“突发心疾。”
这就难免了。便是现代,心脏病突发猝死的也不少。
“大哥什么时候到府的?怎不叫我。”惜春看一眼春莺。
春莺慌忙解释:“大爷没让人知会。”
在后宅这点特别不好,只要贾珍想,前院的所有消息能封的一丝不漏,春和院的人根本对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
白前微微弯腰:“大爷一出码头便去了庄子上,并未回府。”
惜春眼神闪烁,这么紧迫?
究竟是死了后传信给贾珍的,还是贾珍回来就接到人死了的消息的,又或者一回来冯氏就死了?
“这么大的消息竟然没人报也是府上大姑娘吧。
白前眼中惊讶一闪而逝,忙道:“实在是消息来的太急,便是大爷也是下了船才接到的信。”
看来是一回来就接到人死的消息。
惜春挠挠头:“府上有什么要准备的吗?母亲去世时挂了白幡。”
“等大爷回来安排也不迟。”白前委婉道。很快告辞离去。
因为宁国府本身还没出孝,没什么红红绿绿的鲜亮装饰,根本无须太过折腾。
又要办一场丧事,惜春叹气。
这两年京中也不知是不是运势问题,几乎家家都办过丧事。
一等到夜深人静,灯花噼啪乱炸,贾珍也没回来。
惜春只好在丫鬟的服侍下睡了,许是在贾珍眼里,她还是个帮不上忙的孩子。
她这里一夜好睡,贾母却辗转难眠。
白日里看过宝珠,她打了个盹,却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睡眼迷蒙时,恍惚看见贾珍媳妇冯氏袅袅婷婷地从外面走进屋里来。
她一身盛装,满脸含笑地打趣:“婶娘好睡!侄儿媳妇今日回去,婶娘也不送我一程。咱们娘儿俩素日里相好,我舍不得婶娘,来同你道个别。”
贾史氏虽然觉得奇怪,还是嗔道:“你身子大好了?哪时从温泉庄子回来的?许久不来看我,还说和我好。你要回哪儿?还是温泉庄子?”
冯氏“噗嗤”笑出声,又道:“时间不多,婶娘且听我说几句。”
“你说。”
“有一件心愿未了,非告诉婶娘不可,别人未必中用。”
贾史氏听了,恍惚问道:“有何心愿?只管托我就是了。婶娘你还信不过?虽说上了年纪,每天也能吃一大碗碧梗粥。”
冯氏莞尔:“廉颇老矣,尚能饭。婶娘自来是脂粉堆里的英雄,连那些束带顶冠的男子也比不过你。你如何连两句俗语也不晓得?”
贾史氏嗔道:“你今儿胆子不小,竟敢当面排揎你婶娘。没大没小。”语气里却没有怪罪。
冯氏又笑:“常言道‘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又道‘登高必跌重。’如今咱们家赫赫扬扬已将百年,倘若一日乐极生悲,应了那句‘树倒猢狲散’的俗语,岂不虚称钟鸣鼎食的贵族之家?”
贾史氏听了这话,心头不快。
老太太最忌讳“晚年不祥”,不爱听看衰的话。
不过,不爱听却也听的进,还是道:“是极,但哪有法子永保无虞呢。荣辱自古周而复始,岂是人力所及的。”
她老了,不想费心筹划,子孙自有子孙福,且交给珠儿吧。
冯氏忙道:“能在今日荣华富贵时筹划好将来败落时的基业,就可以长保家族兴旺。如今诸事俱妥,只有两件未办,若把此二事办妥,则日后可保无虞。”
贾史氏:“什么事?”
冯氏笑道:“一是祭田。二是族学。”
“朝廷有规定,便是家族有罪,祭田产业也不会罚没入官。”
“趁今日家中富贵,在祖坟附近多置办田庄、房舍、地亩,以其产出供应族人衣食。便是败了,子孙回家读书务农也有个退路。”
“族学虽已设立,但并无规矩,亦不够重视,还须严格管理,为家族多多培育良才。”
“最怕的是族人以为荣华不绝,贪恋一时富贵,不思进取。一旦祸事来了,大厦将倾,无人能力挽狂澜,岂不悲哉。”
不等贾史氏发问,她又急急道:“不日又有一件非常喜事,真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要知道那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