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热汤已备好。
放了驱寒暖身、固本培元的药材,药香四溢,宫女春华正伸手试着水温。
颜姑姑重又检查一遍,见布巾、衣服鞋袜、面脂香膏,俱已齐备,才满意的点点头,回头去将文小宝抱来。
文小宝死死抓住惜春不放。
惜春只好劝说:“你是男孩子,泡澡怎么能让我这个女孩子跟着?别怕,我就在门外守着。”
文小宝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进了浴室。
春华战战兢兢地帮着脱衣服,许久也没tuō_guāng,整个人就像没吃饭,全身虚弱无力,手指像软绵绵的布条无法发力。
这让文小宝很不耐烦。
“颜姑姑,你来帮我。”
颜姑姑正收拾脱下的脏衣服,被这么一喊,刚才被拒绝的失落顿时如遇火积雪般消融,爽快答应:“好!”
三下两下将衣服剥光,颜姑姑将文小宝抱起,放入冒着热腾腾水蒸汽的浴桶里。
被热水一浸,身心都舒畅起来。
热意顺着毛孔进入体内,激的文小宝打了个寒颤,忙运起功法,试着吸收药力,驱逐体内寒气,唯恐脏腑里有一丝残余。
他这条小命从小便活的不易,以后还需更努力。尤其练功,怎么也不能比甄姐姐差太多。
闭着眼睛,他感觉脑袋上盖了块热烘烘的布巾,不由舒服的轻叹一声:“唔。”
耳边是水花的轻轻溅动声,想来是春华正不时加着热汤。
逃脱了险境,还有惜春守着,文小宝紧绷的精神放松下来。
谁知这么一放松,人便昏昏欲睡。
也对,一个七八岁幼童精力体力毕竟都很有限,这么大半天的一整,可不就筋疲力尽了嘛。
半梦半醒间,头部突然被按到水下,窒息感再次袭来,文小宝猛然睁大眼睛,我草,又有人下?!
文小宝刚要挣扎,直觉却提醒他不要妄动。
这回下手的不是普通人,对方的手掌正吞吐着内劲,一旦无法将人溺毙,便会击碎他的脑壳。
眼前似乎出现红红白白的混和物,文小宝决定脱险后绝不再吃豆腐脑。
是谁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他出手?德妃?惠妃?还是兰贵人?
想法不过一闪,并不耽误他的动作。
身体顺势下潜,他猛然扭头,一根针从嘴里射出。
这针是刚刚惜春给他的,还教了用法。
因为有毒,还给他吃了颗解毒丸,以后可百毒不侵。
金针闪着幽蓝暗光,穿破水的阻力,刺入凶手手掌,又随着血液逆流而上。
不过几息的时间,毒针便进入心室,毒性从心室通过血液传递至全身。
“扑通——”
一声闷响,有物体重重落在青石地面上,是中毒的凶手。
“乖乖,光听这声音就知道行凶的人是个精壮大汉,起码八尺,尉迟恭级别的。”
文小宝咂吧着嘴从浴桶里爬出来,抹掉脸上的水,抬眼望去。
房间内横七竖八地躺着好几个人,春华、颜姑姑、春梅等都在其中,还有送水换水的太监两名。
再看浴桶边趴伏在地的一个陌生人,显然是不知怎么摸进来的凶手,一身黑色夜行衣,黑布包头,不露一丝头发,脸上还蒙着黑巾。
“难怪没人开口,感情都中招了。”
文小宝跳出浴桶,三下两下擦干身体,迅速换上干净衣服,又给自己裹上皮袍,穿上鹿皮靴子,这才走近春华,摸了摸她脖颈上的脉搏。
“中药晕倒了。”吁出一口气。
来到黑衣人跟前,扯掉对方脸上的面巾,文小宝楞了,眼前是一张苍白如纸却算得上英俊的脸庞,剑眉入鬓,鼻如悬胆,一表人才,完全不像杀手。
话说,杀手不该是普通相貌,叫人忽视甚至无视,好不留下痕迹吗?
“怪哉。”皱了皱眉,文小宝怀疑对方并不是单纯的杀手,而是另有身份。
腿太短,走起路来太慢,只能加快频率,他跑出门喊惜春:“甄姐姐,你还好吗?”
青缎夹棉门帘外,惜春靠着门正呼呼大睡。
“糟糕,姐姐的功力比我高,竟然也中招了。”
文小宝不懂医术,不知道泡澡的热汤里有味药材和mí_yào相克,否则,晕倒的还得加一个他。
“不过,哪怕姐姐被迷倒,也还是救了我!”
殿里烧着地龙,热烘烘的,过冬最是惬意,一向是文小宝爱来的地方。
在他的记忆里,这里有好吃的点心果子,有好喝的玫瑰露梨膏,有好玩的九连环拼图,最重要的是有个对他百依百顺将他捧在手心里的母后。
而此时母后身边伺候的宫女嬷嬷太监,但凡留守的,全都瘫软在地,昏了过去,整个主殿内只有均匀的呼吸声。
文小宝先是环视四周,皱着眉思索对方是如何下药的。
能掐好时间将这么多人同时药倒,不留一个漏网之鱼显然不是简单的事。
宫里哪个主子伺候的人不是成堆?
母后管着整个后宫,琐事众多,常有人不时前来回报,要一一安排处理,宫人往来间络绎不绝,能找到空子的人对宫中安排一定熟悉,这才能巧妙利用人事上的漏洞。
这是对普通人而言。若是身手了得的高手却也未必多难。
眼睛扫过掉落在地的手炉时,他愣了愣,mí_yào竟然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这样看,动手之人只能是贴身伺候的亲近宫女了。
心头忽然不安起来,顾不上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