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奴婢回来了。”一踏进春和院,春莺就大喊一声,语气激动。
平日里在姑娘跟前当差,时时小心,处处谨慎,唯恐说错了话,办错了事,让主子不喜。每次只有从别处或西府归来的时候才有回家的感觉,略微放松,将身份的重荷稍微脱开。
但,今天这种“回家”的感觉远比从前任何一次强烈,也让她从未有过的轻松,甚至一时之间忘记了身份。
这是主子惜春给她的底气!
春莺从未如此强烈的感受到这一点!
心头大定,被雪雁吓到的心又有了安稳归处。
想到昨日甘草将她偷偷叫出去吩咐的话,春莺猛然握紧拳头,她是姑娘的人,听的当然是姑娘的话,忠心的也该是姑娘,哪怕一家之主的大爷也不行!
这样的决心一下,全身愈加轻松,让她一度直不起腰的背部无形重压瞬间烟消云散。
背主果然是不能做的,春莺窃喜,为及时悬崖勒马而庆幸。
宁国府人少,每个主子的院落都不小。
惜春所住春和院是个两进大院子,光花园就有一个紫藤院大。上房三间用以起居,后院还有厨房库房及下人住处。
这三间上房与紫藤院的三间也不同,纵深足有后者两倍,安着数扇新式大窗,镶着透明玻璃,宽敞明亮,远远不是后者可比。
抛开各种主观情绪,从客观居住条件上来说,惜春也不愿去西府长住。
穿过花园小径,春莺小跑着回到上房,一踏入室内,便看到惜春正在夏萤陪伴下用午膳。
花梨木落地雕花方桌前放着个奇奇怪怪的长腿椅子,上面坐着惜春。
惜春腿短身小,自己坐着用膳很不方便,便乘着数日前改造窗棂装玻璃的时候,重新定制了新款家具,把原来一水色泽沉重的红木紫檀换成了浅色调的花梨木。
这个在春莺眼里奇奇怪怪的高脚椅便是借鉴了宝宝椅的特点。
咽下口中的狮子头,惜春冲春莺一笑:“回来了?正担心你淋了雨呢。”
夏萤则急忙放下公筷,跑到春莺跟前,上下其手,好一通摸。
“咯咯咯,你做什么?”被摸得全身发痒,春莺忍不住笑了出来,还不停躲闪。
“我摸摸看身上有没有淋湿呀。”夏萤忙道。
“没淋到雨,在香雪院躲过了,你且住手。”春莺喊道,对方是好意,就是有些搞笑。
这边夏萤也停下了动作:“难怪衣服全是干的。春莺姐姐运气真好。刚才春熙院的白芍姐姐便被淋了个正着,全身湿透,跟从菡萏池捞出来似的。”菡萏池是靠近春熙院的荷花池子。上面建了个水榭叫荷风苑,是往年贾敬消暑的地方。也不知今年贾珍有没有搬进去住。
春熙院的篱笆扎的很紧,极难有消息流出,这还是惜春刚知道的。她现在极其怀疑往年府上各种似是而非的消息都是贾珍刻意为之,是迷惑人的烟雾弹。
“家里一定有皇家密探!”惜春对此深信不疑。
就周太祖那德性,他会不搞一个锦衣卫吗?锦衣卫有明有暗,飞鱼卫明显是明面上的。那暗的呢?都撒出去了吧。
“白芍姐姐这么倒霉?是出了府吗?”春莺惊讶,白芍是伺候贾珍起居的两个大丫头之一,一般不会出门办事。
夏萤点头,嘴里的话跟炮竹似的噼里啪啦不停:“白芍姐姐奉大爷的吩咐去了庄子上,就为了查看庄头有没有准备好,准备的好不好。我看啊,一定是大爷太关心姑娘这个妹子,唯恐咱们姑娘吃一丁点苦头。”
“呀,那白芍姐姐运气可真不甚好。”春莺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暗暗焦急,大爷对姑娘未必像看起来的那么好,否则何以让甘草叮嘱自己有事上报?!难道不是把自己当暗子放在姑娘身边监控姑娘?别说是关心,若是关心根本不会如此郑重其事吧?
春莺心思玲珑,又跟着惜春认了字读了书,自然有一番独特见解。
不行,得想个合适的法子提醒姑娘。可用什么法子好呢?若是说的不恰当,反倒让姑娘心生反感,坏了感情,那就得不偿失了。
这么一想,脑子里哪还有去庄子的各种安排,谁淋了雨谁躲过了这些琐事,全都是该如何应对将来的新局面,如何在恶了一家之主的情况下尽量活的好。没错,春莺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耳边还是夏萤的话:“白芍姐姐才出了门,路刚走到一半,这暴风雨就来了。按说,她坐在马车里不会有事。可谁能想到风太大,竟然将马车掀翻在地呢。哎,好在白芍姐姐没有受伤,这是不幸之中的大幸了。”
夏萤总结了一句,便住了嘴,伸长手臂挑开清蒸鲥鱼上的葱段姜丝,给惜春夹了一大块鱼腹:“姑娘,快尝尝。虽然比不上秋日肥美,味儿应该也不错。”
惜春点点头,看一眼春莺:“走了那么远的路,肯定流了不少汗,赶紧去洗洗,换身衣服。等用完膳,填饱肚子,再去睡一会好好歇歇。下回去西府,乘车好了。”
这丫头每日都在春和院里打转,最远跑一趟春熙院,体力不行。
惜春开始思索要不要也让两人学些拳脚功夫。体力不好,遇到贼人,跑都跑不动,那可如何是好?难道要自己一一去救吗?
春莺心头一热,姑娘对自己果然关心。想到差点答应甘草叛主,她满怀愧疚,脸有些发烫,再次下定决心与惜春同舟共济,寻找弥补关系的方法。
惜春见她满脸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