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至秋闱前一日。
夜里下过场雨,早起天气微凉,靖宝跑过步,气端吁吁的回到房里洗沐。
刚刚妥当,就听丫鬟说大姐、大姐夫来了。
靖若素是替自家兄弟加油鼓劲来了,还带来了精心准备好的各色干粮点心。
靖若溪见了,气笑道:“合着你是怕我不给她准备,阿蛮,去把你家七爷的四层隔屉的竹篮拿来!”
“来了!”
阿蛮把竹篮往桌上一摆,一层一层抽出来。
靖若溪指着最下面的一层隔屉,“除了这里摆着她的笔墨纸砚,筒盒水壶外,其他三层都是吃的,连乳鸽我都替她备了两只。”
靖若素眼一瞪,“荤食统统拿出来,太油腻的东西吃了容易拉肚子,这会以填饱肚子为主。”
阿蛮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正犹豫着,靖宝发话道:“听大姐的,荤食的确容易拉肚子。”
“这就对了!”
靖若素也不劳阿蛮动手,自己就把荤腥的吃食一一拿走,再把她带来的那些吃食塞进去。
塞得满满当当,生怕自家兄弟在里头饿死似的。
“蜡烛,小炉,被褥可都备下了,最好还要自带一块油布遮蔽。”高正南一边喝茶一边道。
阿蛮忙打开另一个竹篮:“油布备了一块,夜间睡觉能遮蔽号房,蜡烛备了一筒,小炉备了一只,渴了可烧些开水喝。被褥备了两床,一床垫,一床盖,枕头奴婢备了软枕,不占地方。”
她拿出一样,众人脸上就满意一分,唯有靖宝,苦笑着摇头。
这丫头哪是给她准备考试用品,倒像是把家当备齐了要出去游山玩水。
太多了!
吴诚刚笑道:“还少一样!”
“还少什么,大姑爷?”阿蛮脆声问道。
“还少个护身符!”
吴诚刚从怀里掏出一方黄纸:“我和你姐特意从西山请的,高僧开过光,听说最是灵验。”
高正南乐了:“若溪也去请了符,怎么,你们姐妹俩竟没约好?”
靖若素冲妹夫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她请她的,我请我的,双份加持,我家阿宝定能高中。”
“对,对,对!”靖若溪掏出符,塞在靖宝手里,“等到了号舍,就把它们光明正大的摆出来,左边摆一个,右边摆一个。”
靖宝抚额心叹:这符不是来保佑她的,这是当左右门神来镇号舍的!
“阿蛮,七爷的衣服备了几套?”靖若素又问。
“回大姑娘,八天时间,奴婢备了八套,每日换一套。”
“还得备两套夜间睡觉穿的,最好的丝绸的,穿在身上舒服,觉也能睡得好!”
“快别!”
靖宝忙不迭的摆手:“大姐,没那么多讲究,和衣而睡就行。脸盆也不用带,我用水随便抹抹就行。”
“脚盆呢,总要烧点热水洗洗脚吧!”靖若素又问。
“我天天在那号房里窝着,连地都不下,哪用得着洗脚,不带,不带!”
靖若素和靖若溪听了,一脸说不出的嫌弃。
怪不得世人都道穷酸书生,这副邋遢样,可不就是穷酸吗!
“脸盆,脚盆都要带!”高正南接着道:“夜间用热水泡泡脚,能睡得香。”
“对对对,八天时间你都坐着,下肢血流不畅,用热水泡脚,能活血!”吴诚刚插话。
靖宝拗不过他们,“带带带,统统带着。顺便帮我带几支安神香,若别的号房有人打呼,我早早睡着了,就不受其扰。”
“回七爷,沈先生到!”
靖宝心脏微微一提,不由变了脸色,心道:好端端的,沈先生怎么来了?
沈长庚怎么来了?
咸吃萝卜淡操心罢!
身为把靖宝召进国子监的恩师,又是和姓顾的打了赌的,他能不来看看自己的得意弟子备考的情况吗?
更何况这个得意弟子已经整整一年没在他面前晃悠,是成了龙,还是成了虫,他心里也没底啊!
靖宝忙起身迎出去,远远就行礼作揖道:“先生安好,给先生请安。”
沈长庚正要开口说,冷不丁靖宝抬起头,那两汪水灵灵的眼睛看过来,沈长庚一愣。
心道:这江南的水真他娘的养人,这靖生的眼神盈盈动人,跟个娘们似的。
他清咳一声,道:“你守孝一年,不曾进学,我身为你的授业恩师,不放心你,所以来看看。”
靖宝心里那个感动哟,她回京已经四天,这可是第一个来看他的国子监的人。
可是下一瞬,她就感动不出来。
“下面我要校考一下靖生的学问,闲杂人等统统离开。”沈长庚冷冷道。
两对夫妻你看我,我看你。
好吧!
他们也属于闲杂人等!
等人走光,靖宝忙上前道:“先生,您要校考什么?”
沈长庚干咳一声,“废话少说,先写几笔字给我瞧瞧!”
字这个东西,写好了绝对是加分项。
他记得从前那小子的字软而无力,别说加分了,减分都有可能!
靖宝磨了墨,搬条板凳坐下,认认真真的写了几行字。
沈长庚低头一看,不由心里一震。
和一年前不能同日而语,已经很有几分姓顾的下笔的神韵,力道也够。
可见这一年她是下了苦功的。
靖宝见他不语,心中忐忑道:“先生,这字如何?”
“还成吧!”
沈长庚怕他太骄傲,故意口气淡淡。
果不其然,靖宝的脸色瞬间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