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政司放榜,是在八月二十。
十九日晚,靖宝失眠了。
所有考生的通病都是心里没底,她自认为考得还不错,但批卷的老师怎么改,吃不吃她的文章,这很难说。
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靖宝早早叫来阿蛮洗漱。
洗漱好,走出院子,听到喜鹊喳喳,靖宝觉得是个好兆头,偏一旁的阿蛮长叹口气。
“爷,昨儿我偷偷帮你算了一卦,似乎不太妙啊!”
你拉叽叭倒吧!
靖宝气得嘴角抽搐几下,甩袖就走。
阿砚狠狠瞪了自家妹子一眼,赶紧跟上去,元吉也学着阿砚的样子,瞪了阿蛮一眼。
阿蛮心头那个委屈啊,又不是她说的,是卦相上说的,她还替爷郁闷了一晚上呢!
……
靖宝想着放榜之日,人肯定多,马车挤不进去,遂坐了轿子。
哪知,离布政司还有一段距离时,轿子也挤不进去,她只能下轿步行。
阿砚和元吉怕她被挤坏了,一左一右的护着。
好容易挤到布政司门口,靖宝一看那乌泱乌泱的人,脸一下子黑透了。
榜下聚着几百号人,你推我挤,你挤我钻,你钻我冲,跟蝗虫似的一波一波涌上去。
靖宝觉得自己的小命比较重要:“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去,晚点再来!”
一转身,被人拦住去路,正是鬼见了都要发愁的徐青山。
这厮竟然学着高美人穿一身白袍,白袍还略显紧,胸膛处绷得鼓鼓的,一直延伸到臀部。
“真想看,就骑我脖子上,我保证不让别人碰着你!”
亏他想得出来!
靖宝前一刻还保持的极好的风度,后一刻就崩了,白皙的耳朵尖唰的一下变红。
徐青山盯着那耳朵尖,有种想上去舔一舔的冲动。
正万分尴尬的时刻,总有那么一两个天使来解围。
天使名叫钱三一,他刚下轿,一溜小跑的冲到靖宝面前说:“怎么样,看到榜了吗,我是不是榜首啊!”
他嗷的一嗓子,把所有人的视线都引了过来,哪个傻逼这么口无遮拦,还榜首,做梦的吧!
钱混蛋浑然不知自己的话很欠打,自信满满道:“打个赌怎么样,我第一,你们一人给我十两银子;我不是第一, 一人给你们十两银子。”
“靖七,赌不赌?”徐青山问。
没人理他。
徐青山扭头,发现这人怔怔地看着某一处,眼珠子一动不动,“看什么呢?”
“那人是不是高朝?”
“高朝就高朝,你怎的一副见了鬼的样……”
徐青山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瞬间哑了,表情和靖宝的如出一辙。
只见无数密密麻麻往前涌的人群中,高朝仿佛是逆了水,扒着两只手拼命的想游出来。
“我去他大爷的,这还是我认识的高公子吗?”钱三一感叹。
靖宝:“我觉得他快窒息了!”
徐青山忍不住勾头看靖宝一眼,“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救?”
靖宝摇摇头:“换个赌约,十两银子,看他能不能挤出来,我赌能。”
徐青山:“我也赌能!”
钱三一:“……”
片刻后,他炸了毛:“你们两个龟孙子,太精了你们!”
……
半盏茶后。
高美人奄奄一息的“游”上岸,美人形象坍塌的不成样。
钱三一脸上缓缓冒出一个问题,“你怎么挤进去的?这么积极不应该是你的风格!”
废了个话!
高美人有气无力道:“我刚下轿,那帮人就像蝗虫一样涌过来,我特么差点没死在里面,牲口啊!”
徐青山:“人生艰难,你体验一下也好。”
没等高美人回话,他又问:“看到榜单了吗,靖七第几啊?”
高朝缓缓转头,看着靖宝,半晌才道:“你他娘的也是牲口!”
“好端端的,你骂他做什么?”徐青山一副老鹰护小鸡的样子。
“对啊,你骂我做什么?”
靖宝气恼:“我还救过你哩。”
高朝不理,扭头冲钱三一骂道:“你不是牲口,你是畜生。”
“姓高的,你是不是找打呢,别以为你……”
“你第三,靖七第二,张宗杰第一。”高朝抛出重磅炸弹。
“我第三?”
钱学霸一脸不开心,“凭什么我是第三,这不可能!”
“我第二?”
靖宝激动的跳起来,“竟然我是第二,哈哈哈哈!”
两人都疯了,一个是气疯的,一个是高兴疯的。
这时,汪秦生哭天抹泪的从里面挤出来,一把揪住钱三一的胳膊,拼了命的摇,
“我三十五,我竟然考了三十五名,呜呜呜呜……老天有眼啊!”
钱三一:“……”老天没眼!
“青山兄,你是六十六名;高公子,你第八,呜呜呜呜……哇哇哇哇哇……”汪秦生号啕大哭。
得,又一个疯的!
阿砚推了推元吉,“快,快去府里和侯府通报喜讯!”
元吉撒腿就跑。
徐青山真心替靖宝开心,“晚上楼外楼,你请客,我们替你祝贺。”
“祝贺不起来了,青山兄!”汪秦生抹了一把泪,“所有监生都必须立刻回国子监!”
“为什么?”众人齐问。
汪秦生:“不知道啊,榜单下面有行小字写着呢!”
……
时隔一年,再回国子监,靖宝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在过去的一年里,她几回梦里梦到,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