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光刚亮,靖宝便醒来,一照铜镜,又是眼圈比眼睛还大。
靖若溪踏着晨露来了,今晚顾府有宴请,她来问靖宝去不去。
“请帖上写我的名了?”
“没有啊,但请我和你姐夫,不就请你吗,这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
靖宝耷拉着眉头,心说自己到底要不要去呢?
去吧,会不会显得脸皮太厚!
不去,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不去!
“去!”
她一锤定音。
定完音,靖宝洗漱一番便往楼外楼去,下个月的新菜单她已经拟好了,得试试菜。
除此之外,她还要见见余叔和老房。
这两人自打父亲死后,就跟了她,如今是她的左臂右膀,一个管着她所有的帐;一个管着她大部份的铺子。
主仆三人一道从临安府出发,到了金陵府后兵分两路,她一路北上,他们则一路巡铺盘帐,昨儿个才到京城。
余叔和老房见七爷,上前见礼,把巡铺盘帐的结果,一一道来。
他们说得详细,靖宝听得仔细。
靖府的生意大部份是赚钱的,掌柜伙计也都是用惯了的老人,但就有那么几个混水摸鱼,中饱私囊。
“安徽府,太原府,西安府,洛阳府的铺子亏损,你们把铺子里的人统统换了,换顶用的过去。”
靖宝想了想,道:“换下来的人,余叔你找他们谈一谈,愿意把吞进的钱吐出来,给最后一次机会;不愿意吐的,立刻辞工。靖府不留黑心人。”
“是!”
“这几日你们在京中多走走看看,学学京城的人如何做生意。二姐夫住靖家,你们多跟他聊聊天,我瞧他是个做生意的好把式。”
余叔和老房对视一眼,心道:再好的把式,也强不过七爷啊。
七爷坐上家主一年时间,里外都打理的顺顺当当,赚的银子也比从前多了许多。若不是老太太三天两头作妖,靖家的兴旺可不止于此。
“三天后高家有商船回南边,你们跟船一道回去,顺便帮我盯着五姐,别路上出什么妖蛾子。”
“是!”
见完两人,靖宝去了趟礼部,催催茶叶采买的事情,哪知宣平侯不在衙门,往宫里去了,她无功而返。
看看日头,已经西落,靖宝在路边喝了一碗热腾腾的馄饨,垫了垫肚子后,才往顾府去。
到了顾府的巷子口,高正南夫妇站在树荫下等她,三人汇合后,直奔顾府。
顾府正门未开,开的是角门,齐林等在门口。
见到人,他无声冲靖宝翻了个白眼,便把人引进去。
靖宝上一次来顾府是夜里,黑灯瞎火的什么都没看清,这一回她处处留心,发现顾府气派的只有大门,内里连草木都十分零落。
宴摆在小花厅,四方桌前只坐着顾长平,连个陪客都没有。
靖宝看他一眼,无端心神恍惚。
顾长平起身迎客,目光在看到靖若溪的时候柔了下。
前世,这位靖家的二姑娘在丈夫病死后,以妇人之身撑起了高家凋零的家业。
然而,寡妇门前是非多。
靖二姑娘为杜绝闲言碎语,不得不在府里设了小佛堂,吃斋念佛,清心寡欲。
两个儿子成家立业后,她抛下俗尘一切,遁入空门。
一年中,她有半年青灯古佛,另外半年与靖七一道游山玩水。据说,大秦朝大半个疆土,这两人都走过了。
从一个藏在深闺中的妇人,到云游天下的尼姑,靖二姑娘身份的转变惊世骇俗,影响她的,是坐在自己身侧的人。
这人……
顾长平余光掠过,皱皱眉头,道:“怎么,菜不合胃口?”
靖宝有些迟疑。
不是菜不合胃口,是她想慢慢给顾长平留个好印象,别落个“吃货”的名头,否则又何必吃那一碗小馄饨。
“我不饿!”
“噢!”
顾长平冲齐林一抬下巴道:“和厨娘说,那几道江南的甜点不必上了。”
“哎--”
靖宝一听江南甜点,眼睛唰的一下亮了,忙笑眯眯道:“甜点还是能撑一撑的。”
“那冰镇酒酿小圆子就不必上了。”
“哎--”
靖宝口水快出来了,江南的桂花酿,配着米粉搓成的小圆子,用碎冰浸一浸,甭提有多爽口了。
“小圆子我也能撑的。”
“看来,你不饿是假的?”顾长平故意戳她心窝子。
靖宝咬咬牙,在要脸面和要美食之间,毫不迟疑的选择了后者。
“刚才不饿,这会听先生一说,又饿了,很饿,哎啊,我快饿死了!”
说罢,她为了显示自己没说谎,还故意撇撇小嘴,揉揉肚子。
齐林气得翻个白眼儿,心道:这是国子监的监生吗,这明明是勾人的妖精。
哼!
他好想打死这妖精!
“顾大人,我和若溪敬你一杯。”
高正南举起酒盅,靖若溪跟着举起,笑道:“一年前大人帮靖七的事,我一直记在心上,这杯酒想敬很久了,阿宝,端酒杯,我们一道敬先生。”
“好勒!”
靖宝刚端起酒盅,酒盅就被人拿走了。
“读书之人,不可饮酒,你喝茶!”
“先生,这酒……”
顾长平已经一仰头,喉结上下滑动几下,把她的酒喝光了。
他偏过脸,“这酒,怎么了?”
一时间,靖宝自己都惊呆了。
这酒,她喝过一口,刚刚无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