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卷上白纸黑字写着--
建武四十三年,七月十五日,子夜。
南宁府外四十二里的官道上,发生一起杀人案。贼人杀人后逃跑,现场未留下任何痕迹。
郭家五十八口,及四名刑部押送官吏,无一人生还。
靖宝怒了,“六十二人惨死,一句贼人杀人后逃跑,就给案子作了了结,这刑部的人干什么吃的?”
高朝冷冷看他一眼,“要不怎么叫悬案呢!真什么都有,还要我们查个什么劲儿!说说吧,都看出什么疑点来了?”
靖宝没想到此人的狗嘴里居然吐出了一颗象牙,有些意外,她思忖半晌,道:“我觉着有两处疑点。一,没有南宁府衙门仵作的验尸报告,这不符合常理。”
高朝点头:“南宁府虽然地处偏远,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不应该这么草率,这确实是一处。”
靖宝:“贼人的杀人工具是什么?杀人目的是什么?六十二人不留一个活口,贼人数目不会少吧?为什么只字不提!”
高朝:“这是第二处!”
靖宝:“案卷做得这么简单,就是不想案子破了,由此可见,当年所有的证据,都被一一抹去,我们要查,难了!”
“不是难了,是难于上青天。南宁府离京城十万八千里,难不成我们真千里迢迢地赶过去查案?”
高朝吊着高低眉,“赶过去也没有用,五年了,就是尸体,都变成了骨头,查个屁!”
靖宝呼了口气,目光再次落到案卷上,试图从这行字里再找出一点可疑之处。
她总觉得这案卷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怪异,无论如何挥之不去。
如果她是刑部侍郎,看到这份案卷,第一个反应是什么?
“靖七,那四个押送官吏叫什么,我帮你去打听打听!”徐青山不知何时回神,还体贴地问了一句。
靖宝猛的抬起头。
对了,她知道怪异在哪里了!
“这案卷上根本没写押送官吏是谁,他们因公而死,朝廷难不成半点说法都没有?”
“确实不合情理,抚恤金总要给的吧!”高朝双手抱臂。
靖宝眼睛倏的一亮,“既然是从京城出发,说不定这四人应该都是京城人。找到这四人的家属,看看他们知道不知道什么?”
“名单都没有,怎么找人?”徐青山又体贴地提出疑惑,“总不能去问刑部的人吧,这不打草惊蛇吗?”
靖宝眼睛忽的一暗。
对啊,既无名,又无姓,找谁问?
有敲门声。
阿砚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七爷,顾怿来了,说想见一面。”
“快请!”
顾怿推门而入,从怀里掏出信封,“这是爷五年前打听到的,着我给几位公子送来。”
“我瞅瞅!”
高朝一把夺过,从里面抽出纸,纸上竟清清楚楚地写了四个名字,以及他们在刑部的官位。
“当年爷收到郭父的信后,暗下做了些调查,这四位因公殉职后,其中三位的家属都迁回了祖籍,只有一位还留在京中。”
“那位留在京中的小吏叫什么?”靖宝问。
“叫徐俊,住在京城南郊的青阳村。”
靖宝目光向高朝看过去,后者耸耸肩道:“明儿睡饱了,去青阳村找人。”
“怕夜长梦多,早点出发。”靖宝道。
“有多早!”
“寅时一刻!”
“你他娘的……”
高朝骂了一声,想着顾怿还在,忙改口道:“行吧,为了顾长平,我豁出去了!”
“那我呢?”徐青山问。
“兄弟,你的战场在国子监。”高朝走过去拍拍他的肩:“放心,我对你相好没兴趣!”
靖宝冲姓高的翻了个白眼。
这人还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徐公子,明日爷会派齐林跟着两位公子一道去。”
一股热流从小腹往下涌,靖宝强忍着保持住了脸上的表情,闲聊似的开口问道:“他走了,先生谁伺候?”
顾怿古怪地看他一眼,“我!”
……
顾怿一走,徐青山非常严肃地开口:“高朝,你先走,我和靖七有几句话要说。”
高朝以为他终于要做像个男人,二话不说,痛快离开。
他若是能站在书房门口,听那么一两句,估摸着他会戳聋自己耳朵,因为徐青山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
“靖七,我是被我叔叔拉去寻欢阁的,但我什么都没做,喝了几口酒就溜了,你别误会。”
靖宝这会小腹难受的厉害,只想把人打发走了,早点躺床上休息,忙道:“没误会,没误会!”
“真没误会?”
“真没误会!”
徐青山端详着靖宝的脸,试图从脸上找出一点口是心非的蛛丝马迹。
可惜没有!
也是!
娘娘腔连那地方一直流血都瞒着不说,这一点点小事怎么可能会表现在脸上。
“太医院有几个老太医和我家老爷子熟悉,回头让他们帮你诊诊?”他说。
靖宝一时没听明白,“为什么要找太医?”
“因为你……”
话卡在徐青山的喉咙口。
这会把他的病症说出口,这小子保管又会推托,不如把太医院那边安排好了,再和他说。
“你脸色不好看!”
徐青山虚咳了一声,“算了,自己好好调养吧,我走了!”
等人离开,靖宝扭头:“阿蛮,我脸色是不是真的不好看?”
“跟女鬼没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