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蛋羹从蒸笼上取下来,还冒着热气。
靖宝等碗凉了凉,奉到顾长平面前,“先生,尝尝?”
顾长平倚靠在干净的地方,用调羹挖出一勺鸡蛋,“上回吃这个,是很多年前了。”
靖宝没料到他会和自己话家常,含含糊糊道:“想吃,可以让厨娘做,我做得不好,瞎做的!”
“厨娘做得没味道,我吃过最好吃的鸡蛋羹。”
“谁做的?”
顾长平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靖宝脑袋一缩,这才觉得自己的话问得有点多。
还能是谁?
苏娘娘罢!
千金大小姐苦心研究厨艺,为心上人煮上一碗,可不是天底下最好的鸡蛋羹吗?
“是个酒楼的老板娘。”
“……”靖宝一怔。
“她是个很特别的人,人狠话不多,但活得通透极了。”
顾长平感叹,“我在这世上,从未见过比她还通透的人。她说名利场上,你方唱罢我登场,哪有什么永垂不朽。”
靖宝心道,先生这话是个病句啊,他才活了二十几年,怎么听着就像过了一辈子?”
“她还说,感情这个东西,就是一碗鸡蛋羹,只有热腾腾的时候,才吃着香。冷了,就腥了。”
顾长平抿了下嘴角,目光望着靖宝,“我不会去馋一碗冷了的鸡蛋羹,我喜欢吃热的。”
说完,他又低头吃了一口。
靖宝捉摸不出顾长平这东一句,西一句的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但隐隐觉得那一碗冷的鸡蛋羹就是苏婉儿。
好吧!
既然他心里有数,那自己这份操心看来是多余的。
“我是不是来得不巧?”
男子站在门口,神情徒然孤淡,靖宝一看是他,忙道:“先生有客,我先走了!”
“不急!”
顾,这是我的学生靖文若。靖文若,这是苏秉文,我兄长。”
靖宝反应过来,忙上前作揖行礼,“苏先生好。”
“当不起!”苏秉文看一眼顾长平,“我在书房等你!”
靖宝趁机告退,“先生,我去了!”
“你想办法说动他!”
没头没脑一句话,让靖宝脚下一顿。
他,是指步广辉;
说动,是指让步广辉反咬曹明康一口。
靖宝原以为这么重要的事情,顾长平会亲自去,没想到他却交给了自己。
“先生,我怕我……”
“你和高朝联手,我想可以!”
顾长平手在靖宝的头上轻轻拍了一下,“不用怕,放手去做!”
靖宝看着他的背影,揉了揉刚刚被他拍过的地方,从脚底心里燃起熊熊壮志之火--
没错,我可以!
走出顾府,阿砚迎上来,“爷,是回府吗?”
靖宝正要说出“去公主府”四个字,想着这会是大白天,忙改口道:“回府!”
晚上再去!
……
书房里。
苏秉文欲言又止。
顾长平分完茶,递过茶盅,“这一趟你不必跑,我现在惜命的很,不会做那种事。”
“我知道!”
苏秉文接了茶盅,“我来,不为这事,就想问问沈姑姑找你什么事?”
“她说娘娘想帮我,我拒绝了!”顾长平没有多的话。
苏秉文长长松出口气,“刚刚宫里传来消息,娘娘被禁足了,沈姑姑责杖三十板。”
“所以?”顾长平抬眉。
“沈姑姑这人做事十分小心,她前脚刚走,后脚事情就露出来,子怀,你这府里不干净。”
“我知道!”
顾长平接着又补了一句:“也知道是谁,留着没动,是因为不到时候!”
这一下,苏秉文的脸色彻底失了淡定。
从他拒绝婉儿那刻开始,苏秉文就察觉到顾长平变了。但是,从没像现在这样,感觉强烈。
眼前的男人,眉眼还是那个眉眼,但内里却不再是那个内里。
“深宫起起伏伏是常有的事情,禁足也不是坏事,至少可以避其锋芒。这事左右不过一个月,就只能劳娘娘受些委屈。”
“子怀,你到底想做什么?”苏秉文急了。
从他对上曹明康开始,苏秉文就暗暗替他着急,胆子太大了,连皇帝都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呢,他怎么能这么急。
远远不到时候!
“秉文,我其实是在试剑!”
顾长平起身,取下墙上挂着的长剑,拔出来,放在眼前看一看,“剑锋利不锋利,总要出鞘试试才知道。”
他用手指轻轻在剑身一拨,一滴血涌出来,他抬头笑道:“目前看来是锋利的。”
苏秉文:“……”
“齐林!”
顾长平放下剑,掏出帕子将血渍抹掉:“去置办一桌酒席,今儿我和秉文要不醉不归!”
“是,爷!”
“等下!”
顾长平把帕子塞回去,“让春画姑娘过来侍候。”
齐林眼睛一睁,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家爷足足半晌,才转身离开。
完了!
他现在已经完全看不懂爷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
……
夜色降临,一只信鸽从顾府的某个院子里飞上天空,飞过数间白墙青瓦,落在吴安的手上。
吴安取下密信,看一眼,转身走进书房,“大人,顾长平和苏秉文两人愁得在喝闷酒,大人,您这招一剑双雕,厉害啊!”
曹明康得意的抚着胡须。
厉害吗?
他还有后招。
“告诉石虎和王渊那两小子,趁着顾长平失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