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了怀疑对象,靖宝便处处留心。
这日早课,那道视线又落下来,她飞快的扭头去看,就在这当口,正在奋笔疾书的张宗杰忽然抬起眼睛。
四目对上。
靖宝眼中迸出寒光。
果然是他!
他想干什么?
先生警告过一回还不够吗?还想着暗戳戳的来害她?
想到这里,靖宝周身的血液飞快的涌上来,手握成拳头,冲张宗杰比划了一下。
小子,别想着害人,靖七爷的拳头不是吃素的!
张宗杰看到那拳头,嘴里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垂下眼帘掩住了他眼里的恨意。
靖宝见他示弱,方才转过身子,坐直了继续写文章。
她并不知道,那道时有时无的视线,并非来自张宗杰,而是她的同桌高美人。
此刻,高美人正盯着靖七的手看。
这手秀窄修长,看不大出骨节,指甲泛着粉嫩的朱泽,高朝想也没想,一把握住了。
靖宝脸都吓白了,“你干什么?”
“手冷,你帮我捂捂!”
“拿开!”
靖宝用力甩了几下,才把高美人的手甩开,从怀里掏出个小巧的手炉,“喏,拿去!”
高美人接过手炉,清清淡淡的道了声“谢了”,然后连忙掩嘴打哈欠,慢慢的支起胳膊,假寐。
所有的动作,和从前别无二样。
所不同的是,他的心里砰砰砰快跳了两下。
手软!
指甲粉红!
没有喉结!
再想着他这几日的观察--
睡觉把帐帘掩得严严实实;深更半夜才去盥洗室;从不和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上如厕……
一个大胆的念头从心底涌上来,她不会是个女的吧!
不可能!
高美人吓得赶紧捂住自己的嘴。
这绝对不可能!
要是个女的怎么可能过秋闱搜身那一关,当时可是有人亲眼看到这小子tuō_guāng了上半身,露出了健硕的胸肌。
健硕?
高美人暗戳戳的扭过头,目光盯着靖宝的上半身看……
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儿。
步广辉一案,为拿到石尚书身上的密室钥匙,这小子扮成了女人,扮得惟妙惟肖,跟真的似的。
靖宝:“你看什么?”
“啊?”
高美人吓得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整个内堂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在他身上。
他只得虚咳了一声,冲上首的沈长庚颔首道:“先生,我腹中绞痛,难以忍受,我想向先生请个假。”
长公主的儿子什么时候这么彬彬有礼过?
沈长庚激动的差点落泪,大方的一挥手:“去吧!”
……
高朝走出内堂,直奔斋房。
进了斋房,关上门,拴上锁,目光阴晴不定的盯着靖宝的床发了好一会呆,忽然手一伸,将帐帘掀开来。
枕头干干净净;
被子叠得方方正正;
脚后摆着一只铜形脚炉。
高朝眼神沉了下去,目光死死的盯着那只脚炉,缓缓的深吸一口气。
一个血气方刚的大男人,需要这么个娘里娘气的玩意?
高朝蹲下来,弯腰把头探进床底,床下摆着三双皂靴。取出一只,先和自己的比一比,再用手丈量一下。
他啧了一声。
竟比自己的小两寸。
高朝把皂靴放回原位,在靖宝的床上坐下来。
寻芳阁里的玉倌儿,手也小,脚也小,身量也小,腰伎像女人一样柔软,有的玉倌儿喉结也不大明显,雌雄莫辨。
真正要判定的,还是他胯下的玩意。
高朝站起来,拉开门栓,把门打开,一股子寒风扑面而来。
他静静地看着外面,眼中透出一点幽幽的暗光!
……
午后的课结束,监生们飞奔向馔堂。
如今天冷,饭菜也容易冷,谁都想吃口热呼的。
五人组原本热热闹闹坐一起,为了眼不见为净,这几日徐青山都和武生们坐一道,眼风也不往靖宝那边瞧。
一次两次不见怪,毕竟徐青山是武生堂的。
但几日过去,他还和武生们混在一道,众监生方才明白,徐青山和他相好分了。
朴真人一边用脚踢踢王渊,一边下巴朝徐青山那边抬了抬。
“你还贼心不死呢?”王渊道。
朴真人:“死不了!这不机会来了吗?”
王渊冷哼一声,“你确定是机会?”
“是不是,试了再说!”
朴真人端着托盘走到徐青山那边,武生们一看是他,忙让出个位置。
朴真人坐下,把盘子里的鸡腿夹到徐青山碗里,见他没什么反应,又大着胆子道:
“青山兄,可是那小子心里又藏了别人?我给你出头,你犯不着为他心里不痛快!”
徐青山看他一眼,懒得搭理。
朴真人心中狂喜,心道:徐青山原来护那姓靖的,跟母鸡护小鸡似的,我今儿这样说,他竟然无动于衷,可见两人是闹僵了的。
“青山兄,你等着,我给你出口气!”
说着,他起身便要走过去。
不等他走几步,徐青山就一巴掌拍在他肩上,面色阴沉道:“你小子安份点,别想着惹事,我们前帐还没算呢!”
朴真人被他打得往前踉跄了几步才站稳,骨架都歪了。
徐青山面无表情的从他面前走过。
啊啊啊啊……
他可真男人啊!
朴真人发了会花痴,一扭头正好看到靖宝与高朝他们说说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