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砚头一回在自家爷的脸上看到惊慌失措,忙劝道:“七爷,别慌,稳住!”
靖宝心里叹息一声。
稳不住了!
那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她心里撒下一颗种子,慢慢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母亲说,人若阅尽山水,眼睛也挑,很多东西就再也入不了眼。
她没有阅尽山水,只走过临安,走到京城,车水马龙,人潮涌动,繁华盛世中,她的眼已经挪不开!
就是他了!
“去长公主府!”她冷然道。
“爷?”
阿砚大吃一惊,长公主府和靖府一个天,一个地,平素没有半点瓜葛,冒冒然去,人家见不见都是问题。
“会见的,这里头既有一个高朝,还牵着国公府。”
靖宝缓缓走到门口,迎着阿蛮和元吉如出一辙的惊骇目光,道:“人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我得试试身上的牛劲还在不在?”
……
一轮下弦月清冷的挂在天际。
靖宝撩起车帘,眼神机警的看着远处几盏灯笼,吩咐道:“弃车,步行。”
阿砚忙让老高停车,扶七爷下车。
主仆二人走到府门口,靖宝指了指大门,斩钉截铁道:“去,敲门。”
阿砚刚要上前,突然石狮子后头走出一人,定睛一看,竟然是齐林。
“你们怎么会来?”
“你怎么站在这里?”
两道声音几乎异口同声。
齐林往阿砚身后一看,两眼直喷火。
他娘的,又是这个小白脸,爷一定是为这个小白脸才对朴质子下了狠手。
狐狸精!
不对,应该是祸水!
也不对,这些都是形容女人的,这小白脸还不配!
就在齐林挖空心思想给靖宝找个称谓时,靖宝冲阿砚一抬下巴,“看来正门是走不进去,咱们找个地方翻墙。”
“……”阿砚惊得目瞪口呆。
齐林炸尸似的跳了起来,“你,你,你知道不知道自个在说什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堂堂长公主府岂是你……”
靖宝:“否则呢,你能进去?”
齐林:“……”进不去,他已经敲了半天的门,没人答理。
靖宝:“还是说你有更好的办法?”
齐林:“……”
靖宝:“既然你什么都没有,只能听我的!”
齐林:“……”
靖宝:“阿砚,找个有树的地方!”
齐林:“……”
齐林觉得自己的忍耐已经到了极点,等把爷救出来,他非得想个什么办法,动手宰了这小白脸才能消心头恨。
还爬树?
老天爷怎么不摔死他!
公长主府的后院,有几棵柳树,冬天树叶光秃秃,正是爬墙的好道具。
靖宝伏在阿砚身上,阿砚落地的同时,她跳下来,扭头问:“往哪儿走,你带路!”
“凭什么是我?”
齐林梗着脖子,这小白脸门还没过呢,倒使起当家奶奶的威风来。
靖宝两条眉毛挤在一处,这小子今天吃呛药,怎么句句话带着火药味儿。
既然都不认识,那也没有别的招。
“来人啊,进贼啦,大家快来抓贼啊!”
寂静夜里的一嗓子,叫得是鸡也跳,狗也啸,护院侍卫一窝蜂的涌过来,瞬间将三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齐林气得脸红脖子粗,很想呸这小白脸一脸,然而众目睽睽之下,他还想维持一下贼的风度。
靖宝冲来人一抱拳,笑眯眯道:“监生靖文若,和府上高公子住同一个斋舍,这位是顾祭酒的贴身侍卫,我们想求见长公主,劳烦通禀一声。”
侍卫们也傻眼了。
活久见啊!
这世上还真有贼喊捉贼这一说!
……
片刻后,三人齐唰唰跪在蒲团上。
靖宝趁机打量了下四周,心里暗叹皇族的富贵可真不是嘴上说说的,只这烧得热热的地笼,满京城可没几户人家能用得起。
身后传来脚步声。
齐林、阿砚赶紧垂下头,靖宝则昂起了头。
雍容华贵的女人被两个婢女搀扶着,缓缓走进来,四目相对,靖宝的心陡然停了。
她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高朝能长这样一张祸国殃民的脸。
长公主在软榻上坐下,仙气缥缈的笑了一下,敢爬长公主府的墙,这靖家小子的胆子不小。
靖宝被她笑得好不胸闷。
儿子在宫里生死不知,做娘的怎么还笑得出来,皇族的人,心是真大!
“闲杂人等,退出去。”
齐林和阿砚垂首等了一会,不见四周有动静,对视一眼,才发现他们俩才是闲杂人等。
两人赶紧行礼离开,齐林走到门口时,还是不忘回头看了靖宝一眼。
众婢女随即散去,偌大的暖阁只剩两人,靖宝表面上故作坦然,但身上直往外冒冷汗。
说不紧张,那是假的,她活了十七年,第一次见到皇室的人。
她磕了三个头,深吸一口气道:“公主威仪,靖文若无意冒犯,只是担心先生和高生在宫中的安危,这才冒然闯入,还请公主赎罪。”
长公主自顾自喝茶,并不理他的茬。
靖宝想着话已经开了头,你不理茬,我也得往下说。
“刚刚锦衣卫来了靖府,文若想着事儿不大,竟然劳动了锦衣卫,觉得有些蹊跷,想请长公主帮忙打听一下。”
“谁说事儿不大?”
靖宝脑子嗡地一声,脸色惨白。
长公主放下茶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