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霎那,靖宝五蕴皆空,理智全失,转过身愣愣地望着他,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手怎么这么冷?”他问。
“……”
靖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还在他掌中,吓得像被什么烫到似的,赶紧往后一缩。
顾长平手中落空,不由气笑道:“伸过来。”
他笑起来,眉眼俊朗风致,靖宝慌慌张张地问,“干,干什么?”
“帮你捂捂!”
“……”
顾长平拉住她的手,合在两个掌心中,轻轻搓揉着。
“先,先……”
靖宝羞得脸红成一块炭,心口沸血翻腾。
他,他怎么能拉着她的手,不放呢!
这,这不合乎规矩啊!
偏顾长平没有放开的意思,把手合在掌心中翻过来,覆过去……他的手指愈发烫,她也是。
两人身后,齐林和阿砚各自拿手遮住了眼睛。
一个在想:这靖七对爷也算有情有义,看在这一叠银票的份上,他忍了。
一个在想:七爷啊七爷,你倒是赶紧把手抽回来啊,男女授受不清啊!
“这掌心,是谁打的?”
顾长平察觉不对,把靖宝的手往上一翻,脸色冷了下来。
“席先生打的,就打了三下,不疼。”嘴里说着不疼,脸上却很委屈。
一瞬后,靖七爷突然反应自己的语气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忙解释道:“原是我们逃课犯错在先,该打!”
“就你一人挨打,还是都打了?”
“都打了,我打的是最轻的!”
顾长平看那手心,也不像是打最轻的样子,“三下还打得少了,你们这般胆大包天,打烂了都活该。”
靖宝撇撇嘴,表示老大你说啥,就是啥。
她这一示弱,反倒将了顾长平一军,捏着她的手松开,有点舍不得;
不松开……
明白人做荒唐事,自己一个做先生的,把人家姑娘家的手握在掌心,算怎么一回事?
“要不要去我书房擦点药膏?”他到底没舍得。
“不,不用了!”
靖宝抽出手,背在身后握成拳,“我该回去了,万一被人发现了,又得挨罚,先生,你也回去吧,外头冷。”
“靖文若?”他轻声喊。
“啊?”
“我送你一段。”
“爷?”
齐林急得大叫,后背还伤着呢,送什么送,这小子没长脚啊!
顾长平冷冷瞪他一眼,从他手里拿过伞,“走吧。”
“噢!”
靖宝费了好大力气才迈开了步,感觉自己像踩在了棉花上一样。
灯影,将两人的影子拉长。
靖宝低头不说话,看着脚下的积雪,安静了一会,她鼓足勇气道:“先生,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
“以后有什么打算?”
“没想好。”
说完,他又补了一句:“反正学生会孝顺银子。”
靖宝一噎,心说学生的银子也不能孝顺一辈子啊,得想想未来!
“那天的事情,我……”
“靖文若,人的脑子所思所想是有限的,你与其想东想西,不如好好读书,春闱近在眼前,时间不多。”
顾长平看到靖宝的脸唰的一下又红了,挪开视线,在心底刮出一句场面话:
“顺便帮我带句话给那几个。”
“嗯,嗯!”
“好好读书,别丢我顾长平的脸!”
“哪能哩,我们都……”
靖宝嘎然收口。
顾长平扭头看她,她避开他的目光,低头讪笑道:“我们都会努力的。”有些话,不能说太早,万一做不到,就是打自己脸。
顾长平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我身上有跳蚤吗?”
“啊?”
靖宝抬头,男人眸色漆黑而亮,凝视着。
“往我这边靠一点!”
“噢!”
靖宝匆匆垂下眼,小碎步似的挪了半寸。
顾长平看着她露在外头的肩,静了片刻,抬起手,轻轻搂住了她的肩膀。
“都打湿了!”他说。
靖宝的心难以抑制的跳动起来,几乎快跳出胸腔。
伞外扬扬落雪都化作了静寂,在她眼中不曾落下半点痕迹,她现在唯一察觉到的,是这人身上淡淡的檀香。
这檀香化作一碗mí_hún_yào,让她心之向往,趋之若鹜,还有……死心踏地。
靖宝猛的推开他,“先生,别送了,回吧!”
顾长平看着她,点点头。
刚转身走出几步,她又跌跌撞撞的跑了回来,仰着脑袋盯住他,跟交待遗言似的:
“先生,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别想太多,车到山前必有路,我……我们总不会让你失望的!”
说着又转身跑了,爬上车,捂着怦怦直跳的心口掀起车帘一角--
那人还在风雪中站着。
身旁是斑驳陆离的白墙,旁边几棵被雪压枝的大树,月光浸了他一身的月色。
他怎么会那么好看?
他要是没这么好看,便好了!
靖宝用力的搓了几下脸,想让心跳慢慢缓下来。
可,缓不下来了!
直到那身月色化成一个小点,也没缓下来。
靖宝感叹的想:那男人何止是一碗mí_hún汤药,简直就是一碗穿肠毒药。
喝下去,她会死;
不喝,她还是会死!
……
顾长平见马车驶离,转身往回走,走到角门口时,只见有人站在门口,半张脸在灯影下,半张脸在黑暗中。
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