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盏茶后,靖宝才明白苏娘娘这圣恩请得有些仓促,因为见面的地点就在宫墙下。
苏婉儿身着一身宫装,高鬓未冠,鬓上插着二对金钗,颜色娇媚可人。
她的身后是七八个内侍及宫女。
三人只能跪在青石砖上行礼。
行完礼,沈姑姑捧着锦盒走到三人面前,笑道:“这是娘娘为三位进士备下贺礼,恭贺三位金榜题名,前程万里。”
三人不知道这合不合规矩,不敢冒然去拿。
“顾先生师从苏家,你们师从顾先生,按辈份本宫比你们大一辈,长者赐,不能辞。”
苏婉儿的声音如歌似水,“本宫只是尽到一个长辈的礼数,收下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靖宝只能接过锦盒,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来:里面是三支狼毫笔。
“多谢娘娘!”三人齐声道谢。
苏婉儿颔首道:“文人手中的笔,便是武将手中的枪,本宫希望你们用好这支笔,替皇上分忧解难。”
“臣等,遵旨!”
三人再次行礼,正欲转身离开,却听身后喊道:“探花郎留步。”
靖宝心下漫生出淡淡的厌恶来。
本来苏婉儿见他们三个,已让别的进士心生酸意,这会又把她留下来,不知道是什么用意。
“娘娘还有何吩咐?”她恭敬问道。
苏婉儿看他一眼,笑道:“劳你给你家先生带个话,皇上惜他才华,容他复起,望他以后谨言慎行,万不可再辜负皇上一片爱才之心!”
“臣,一定带到!”
靖宝转身时,大着胆子看了苏婉儿一眼。
那张脸笑语焉焉,果然绝色,只不过这脸上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
等他们走远,沈姑姑摒退左右,悄声道:“娘娘刚刚的话,说得漂亮,传到皇上耳朵里,皇上一定感动娘娘的温柔体贴。”
苏婉儿略笑笑。
这出戏她谋划了很久,第一重为着笼络那三个进士;第二重是告诫顾长平不可再意气用事;重头戏却是演给皇上看的。
她隐隐有个预感,这场殿试过后,她的青云路会慢慢顺利起来。
……
走出宫殿,同行的进士们早就不见了踪影。
靖宝从匣子里取出一支笔,余下的往汪秦生怀里一塞,“我去先生府上,替苏娘娘传个话。”
“一起!”
汪秦生笑眯眯道:“我们给先生报喜去!”
靖宝心说你个棒槌,但转念一想,自己一个人去顾府,好像有点逼迫顾长平的意思,三人一道去,还能遮掩一下心思。
我什么心思?
我不就是想看看先生有没有被自己吓出病吗!
“走,一起!”
靖宝挺了挺腰板,心说路上还能把大宝、二宝的事情和汪秦生敲定敲定。
汪秦生老好人一个,岂能不应好友的请求,更何况还许诺了酬金。
一旁钱三一起哄道:“靖七,你京里有没有要启蒙的孩子需要我这个状元出面教的,只要银钱给得足,一切好说!”
“钱三一,我十分好奇你小时候是不是做过要饭花子,所以对银子这么看中?”汪秦生笑道。
钱三一翻个白眼,轻飘飘道:“何止做过要饭花子,我还吃过观音土呢!”
“你就吹吧,你就!”
汪秦生扯了扯靖宝的衣袖:“文若,你信吗?”
“呃?”靖宝茫然抬头。
“怎么魂不守舍的!”汪秦生嘀咕一句,转头又与钱三一说话。
靖宝并非魂不守舍,她只是在想先生果真复起,那么他与宁王府的联姻,是不是板上钉钉?
……
顾长平正与沈长庚坐在饭桌前。
“王府我去过了。”
沈长庚看着桌上的菜,半点食欲都没有,“宁王与宁王妃的脸色很不好看,也没与我说什么,当场端茶送客。出府的路上,碰到郡主,郡主她……”
“直说吧,不必吞吞吐吐。”
“郡主让我带句话给你:万没想到,顾长平竟是个贪生怕死之人。”
“你怎么答的?”
“还能怎么答!”
沈长庚叹了口气,道:“我只说,顾家只剩他一个,他不贪生谁贪生,他不怕死谁怕死!”
“答得好!”
“你也甭夸我,以后这种事情可千万别让我做,我他娘的太难了!”
沈长庚顿了顿,又道:“对了,来的路上接到消息,皇帝命你到国子监教书,稍后宫里就有旨意来。”
“爷?”
齐林推门进来,“宫里有圣旨来。”
顾长平若有所思了片刻,“你稍坐,我去去就来!”
旨意很简单,三言两语读完,送走宣旨的太监,顾长平一转身,便看到了从马车上跳下来的靖宝。
四目相对,顾长平飞快的移开眼睛,刚移开,又觉得自己表现的太心虚了一些,忙再看过去。
“你们如何来了?”
靖宝大大方方走上前,眼神笔直,“一来是给先生道喜,二来是在出宫的路上遇到苏娘娘,她有句话让我带给先生。”
顾长平被她眼中清净晃了眼,“什么话?”
“还没吃饭儿!”
靖宝静静地看着他,“先生赏个饭呗!”
汪秦生嚷嚷,“就是,饿死了!”
钱三一直接点菜:“我想吃肉丁炒双笋丝,油煎豆腐!”
片刻后,顾长平挪开眼,对身后的齐林道:“让厨房多上几道菜。”
……
人多,吃饭的地儿就摆在了暖阁。
沈长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