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春的国子监,处处生机。
顾怿走到内堂,低声道:“爷,宁王刚刚进宫了!”
顾长平放下一颗黑子,略笑笑道:“这是要和王家人真斗起来!”
对面的沈长庚抚着棋子,深思了一会,方道:“不出意外的话,王家人会喊冤枉。”
顾长平“这冤喊了也是白喊,皇帝势必会顾全大局。”
沈长庚:“这么一来,王洋那一房要倒霉,弄不好,连王国公都要低头。”
顾长平浅笑,“如果我是皇后,必会想办法向皇帝求情,要求查清外头流言的来胧去脉,为王家正名。”
“无影的事,查来查去也是无影,皇帝反而会疑心是不是宁王为了不交出兵权,自己在贼喊捉贼!”
叭的一声。
沈长庚将手中的棋子放下,“这个时候,需要子怀你再添上一把火。”
顾长平看了看棋局,思忖道:“通知那几个由十二郎一手扶上位的朝臣,让他们立刻上书弹劾王国公府。”
沈长庚吸了口气道:“会有人跟进吗?”
顾长平不可置否淡淡一笑:“别人不知道,但诸位藩王一定跟进,一会我会密信给十二郎,让他上弹劾王国公的折子!”
“昊王的奏章一上,别的藩王不会无动于衷,这样一来……”
沈长庚看着眼前的人,心中心悸到了极处,“皇帝被逼要在王家和诸藩王之间,做一个抉择。”
顾长平面色平静道:“皇帝要保王家,那削藩的事情就进行不下去;要削藩,就只能弃了王家。”
沈长庚长叹了口气道:“这一下,皇帝见识到藩王真正的势力,削藩的决心更彻底,将来的手段也会更雷霆!”
“不谈将来,只说眼前。”
顾长平低声道:“眼前,也该轮到王国公府倒霉了,这一府人做的恶,太多!”
……
王国公的倒霉来得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跌瞎所有人的眼睛。
宁王进宫的第二天早朝后,皇帝把王国公叫进御书房,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通。
王国公心里那个冤啊,都特么的快冤死了,忙不迭的辩解外头那些混帐话,绝对不可能出自国公府。
是夜,皇后请皇帝夜游御花园,正尽兴时,皇后跪请皇帝彻查流言的出处。
皇帝无奈之下,只得叫来锦衣卫指挥使盛望。
哪知,刚查了不到两天的时间,朝中就有人上书弹劾王国公,奏章里列举近十条王国公府的罪状。
紧接着,各地诸王也纷纷用加急密信上折子,称王国公把持朝政,野心勃勃,是为奸贼,需清君侧。
诸王的这一举动,顿时让宁王有了底气,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他铿锵有力的对着龙椅上的皇帝说了十二个字:
“奸贼不除,藩王不撤,军权不交。”
皇帝听完,脸黑成锅碳。自登基以来一直顺风顺水的他,第一次尝到了骑虎难下的滋味。
他只能叫来禁军统领郭长城,及督察院诸人,彻查王国公府。
这一查,让所有人大跌眼镜,国公府的罪行哪只奏章上的那十条,仅王洋一个人,身上便背了五六条人命官司。
皇帝震怒不己,当着皇后的面,骂王家包藏祸心。
皇帝与内阁大臣们商议了几夜后,下旨削去王国公的爵位,禁足三月,王洋直接入天牢,被判了秋后问斩。
王家呼啦啦大厦倾倒,快得没有丁点儿征兆。
宁王此刻上书,请求皇帝将削藩之事再宽限半月,等为小女觅得良婿后,再交兵权。
“李君权!”
皇后靠在榻上,接过心腹宫女递来的参茶。
“本宫听说此人素来胆小?”
“回娘娘,的确是的,但这次也不知道为什么,竟胆大至此,定是背后有高人指点。”
心腹把香**香炉,道:“昨儿个皇上又召苏妃侍寝,已经连续三天了,听说皇上就等着她有身孕,好将她的位份往上抬一抬,娘娘,不得不防啊!”
“防不住!”
皇后道:“从春闱顾长平弟子一个第一,一个第二开始,本宫就知道这女人要复起了,正是为了压制她,本宫才让父亲赶紧上书削藩,好抢个头功,哪知……哎……”
“娘娘何必叹气,老爷的爵位没了,但刑部尚书的职位还在,可见皇上还是念旧情的。”
“他的确不想将王家赶尽杀绝。”
皇后垂眸,思道:“但虽说只是做做样子,我王家还是因此元气大伤。”
心腹宫女宽慰道:“只要有娘娘在,有太子在,王家的复起是早晚的事。”
“但愿吧!”
皇后端起参茶,送到嘴边突然又放下:“传讯给老爷,让他给皇帝上一道密奏。”
“什么内容呢?”
皇后纤纤玉指沾了点茶水,在小几上写了八个字--削藩之事,刻不容缓!
心腹大惊,“娘娘,怎么还提这事,王家就是因为……”
“你懂什么?”
皇后眉眼一挑,“本宫就是想让皇上看看,谁才是对他真正忠心不二的人!”
……
四九城的纷乱杂扰中,靖宝与钱三一于四月头入了翰林院,榜眼杜齐刚则衣锦还乡去了。
两人主要负责文献修撰工作,通俗的称呼是史官,没什么实权。
上司叫冯淑君,五十上下,长相颇有些一言难尽,他将二人安置在一个院里,然后甩甩袖子便走了。
靖宝一愣……这是让他们放羊的意思?
这话说得早了些,不过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