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盒里摆着三菜一汤,还有一盘剥得干干净净、晶莹剔透的荔枝。
“齐林说,饭菜是厨娘做的,但那盘荔枝肉是……”
阿砚瞄了眼七爷的脸色,知趣的闭上了嘴巴。
所以!
这就是他所说的好好疼你?
靖宝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指甲死死的掐进掌心,所有刻意竖起的坚强变成了寸寸柔肠,轰然倒塌。
我才和他交了一回手,就输得一塌糊涂。
“顾长平!”
靖宝有气无力的想:“我恨死你了!”
你怎么能那样对我?
你怎么能用一盘荔枝肉,就让我轻而易举的屈服!
“阿砚!”
“爷还有什么吩咐?”
“让齐林给他带句话。”
靖宝挣扎着从椅子上站起来,缓缓吐出口气,“就说:七爷赌了!”
我们这短短的一生,最终什么都要失去的,谁不是在过着今天,等着明天?
明天是什么样?是艳阳高照,还是阴天下雨;是平安喜乐,还是焦灼痛苦,无人知道!
既然未知,那等待又有什么意义?
爹,娘,姐姐!
我只想我的人生,能有一次可以做回自己,爱一个人,追一个梦,抓得住眼前的幸福。
哪怕那幸福只有短短的几年!
都够了!
……
国子监,顾长平一讲完课,夹着课本便往外走,有几个监生追出来要请教问题,他恍若未闻,走得更快!
监生甲:“顾博士怎么连人都不理的?”
监生乙:“听说从前不这样。”
监生丙:“就是,从前他对率性堂那五人,好着呢!”
监生甲:“偏心也不能偏成这样啊,我也是他的学生,说不定将来还能成为他的弟子。”
监生乙:“别美了,顾博士早就放话,此生再不收弟子!”
监生丙:“率性堂五虎将,将成为国子监的绝唱。”
监生甲:“呜呜,我这会好想去死一死!”
监生乙,监生丙异口同声:“去吧!”
顾长平没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去了沈长庚那边。
他院子里还有两个博士同处一室,说话做事极不方便,若不是下午还有一堂课,他直接甩手走人。
沈长庚见他来,用手点了点桌上的信笺。
顾长平扫一眼信封上的笔迹,就知道是温卢愈寄来的。
取出信,细细读完,他将信收进怀中,压低声道:“南边的几个钱庄铺子已经开业。”
“生意如何?”沈长庚问。
“有段九良在临安府的人脉,那边的铺子很不错;苏州府和金陵府的差一些。”
顾长平伸出手,沾了些茶水,在桌上写了串数字。
沈长庚眼睛都直了,“这特娘的还差,老子这辈子听都没听过这么些银子。”
顾长平漆黑的眸光从眼尾处瞥下来,“一旦打起来,数万人的军饷,马匹粮草……这点银子不过是杯水车薪,远远不够。”
“真的得打起来吗?”沈长庚叹气。
顾长平手指动了一下,最终什么都没有说,沈长庚不是幼稚的人,问出这样幼稚的问题,是他心里没底。
沈长庚看着顾长平的神情:“你给我个实话,这太平还能维持多久?”
“少则两三个月,多则一两年。”
顾长平顿了顿道:“这回皇帝连十二郎的胞弟都动,敲山震虎的用意足够明显,户部和兵部最近都有动静,皇帝已经在未雨绸缪,等的,只是一个顺理成章的动手时机。”
“那温卢愈那边,还得加紧啊!”
沈长庚想了想,又道:“再有两月水稻成熟,听说今年南边的收成不错。”
“他不会在南边收粮的,太过明目张胆。”
顾长平正欲再说,听到外头有脚步声,不由心一紧,见进来的人是齐林,又松了口气。
齐林看看沈长庚,再看看自家爷,硬着头皮道:“回爷,东西已经送到七爷手中,七爷有句话,让小的带给爷。”
顾长平示意他说下去。
“七爷说:他愿意赌。”
顾长平先一愣,随即端起茶盅喝茶,掩住眼底的笑。
奈何那眼角都飞了起来,像是春燕剪了叉的尾,根本藏不住,沈长庚眼尖的看到,“你笑什么?什么愿意赌?”
“你不用明白!”
顾长平放下茶盅,走到门口,回首意味深长道:“我觉得不光是温兄那边要加紧,我这头也得加紧。”
那必须的!
造反一事可不是闹着玩的,脑袋都别在裤腰袋上呢!
沈长庚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点完,又觉得不太对!
那小子眉梢眼角都是春色,造反能造出春色来?
沈长庚这时才砸摸出一些味道,这王八蛋说的是他和那靖文若吧!
……
下衙的钟声敲响,靖宝故意磨磨蹭蹭。
钱三一的速度依旧是飞起来一般,收拾好,居高临下对靖宝冷笑道:
“靖七,别装了,看在那一半的荔枝都进了我肚子里的份上,你当我是瞎子聋子就好,但有一点我们要说道说道。”
靖宝被这人点破了小心思,讪讪道:“说道什么?”
“我从小到大光屁股长大的两兄弟,一个对你求而不得;一个对他求而不得。”
钱三一一咬牙,一跺脚,索性不要脸:“我希望你把对他们两个的愧疚,都统统弥补到我的身上。”
靖宝:“……”
钱三一手一摊:“废话少说,三百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