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白底水红领子对襟印花褙子,头戴碧玉簪,耳边别一朵小小海棠花。
人比花娇。
她冲她莞尔一笑,“我的大仇已报,今儿就要走了,只是有一个人我放心不下。”
“可是刘姨娘?”
“是你!明明与我一样,却扮作男子读书科举,你可知这是一条不归路?”
她幽幽叹了口气:“说到底,你也是个痴傻的,保重啊,七爷!”
四姑娘摇着头,冲她绽了个笑容,很是静然若素的一步步走远。
靖宝猛的坐起来,茫然看了看四周,才发现是个梦,心一下子落回原处。
再躺下去时,已无半分睡意,思绪又回到顾长平的身上。
如果她没有会错意,昨儿那场三堂会审,这人几次开口说话,都在要紧处,都是在护着她。
只是最后那一句“离死也不远”,让她摸不着头脑。
靖宝慢慢揉着太阳穴。
为什么他说会说那样一句话呢?
这话到底有什么深意呢?
……
书房,一灯如豆。
顾长平从净堂里走出来,里衣半遮半掩,长发还在滴着水。
齐林拿着棉巾上前帮他绞头发,顾长平拿起书看,半天没翻过一页。
“爷有心事?”齐林问。
顾我换下的衣服拿来。”
“爷要拿脏衣服做什么?”
“拿来就知道!”
片刻后,齐林一边拎着脏衣服走出来,一边嘀咕道:“这衣服是浸了水吗,怎的这么重?”
“内里的东西掏出来。”
齐林一掏,掏出块尖锐的石头,放在灯下一看,上面还沾着血渍。
“爷?”他大吃一惊。
顾长平用手指沾了点茶水,在染血处抹了几下,放在鼻下闻了闻,“这根本不是人血,而是畜生的血。”
齐林:“爷从哪儿捡来的?”
顾长平:“国子监后院捡到的。”
齐林一头雾水:“这……”
顾长平扔下石头,问道:“靖七爷带进国子监的下人是谁?”
齐林:“靖七爷带了两个人,一个是老人阿砚,一个新人元吉。”
这几天他怕那阿砚认出他就是那夜给靖府送信的人,还故意不怎么在国子监走动。
新人?
顾长平皱眉又问:“那元吉长什么样?”
齐林想了想,“远远瞧过几次,女里女气,跟个娘们似的。”
顾长平手中的石头“啪”的一声落在小几上,眼中露出深邃,“我就说她不安份。”
这,这,这……
齐林闭上眼,完他娘的了。
原来爷嘴里的他,是靖七爷。
怎么又是他?
齐林心里涌上一股不太好,但极为强烈的预感--爷不会因为在苏姑娘那边受了挫,所以有了龙阳之好吧?
他看了眼顾长平的脸色,小心翼翼问:“爷,靖七爷怎么不安份了?”
“这个你不必知道,去歇着吧!”
不必知道?
齐林瞬间风中凌乱了。
他和爷同吃同睡,同进同出,爷从来没瞒过他什么事情,怎么到了靖七爷这里,就不必知道了呢。
心中郁结,走的也是一步三回头。
“齐林!”顾长平叫住他。
齐林一喜,“爷?”
“去和苏府那边递个讯,这几日国子监脱不开身,见面的事情缓一缓。”
齐林的脸,肉眼可见的塌了下去。
他一走,顾长平走到窗枢前,一把推开。
夜色正深。
前世,石舜的下场也是横死,而且死状极其诡异。
宣平侯府被抄,诺大的府邸落在石尚书手里,石尚书随手给了小儿子,做他的别院。
石舜就把他那些粉儿,玉倌儿安置在侯府。
有日月圆,他起了玩兴,与新买来的玉倌儿夜游侯府,在小庵堂附近遇了四姑娘的鬼魂,慌不择路时,被什么东西绊倒,倒在一枝朝天的枯枝上。
枯枝将他的身子穿了个对穿,血尽而亡,而陪他夜游的玉倌儿,当夜也不见了人影。
刑部查了半天案,什么都没查到,对外只得说是被鬼缠了身。
再后来石尚书家被抄,有石舜的下人在看热闹的人群里,发现了那个失踪的玉倌儿,他边上站着的人,便是靖七爷。
前世如此,这一世亦如此。
石舜的死,只怕与她脱不了干系。
顾长平突然回想起在内堂里,那双手伸进了掌中时的感觉,微凉,滑腻,软若无骨。
这样一双柔软的手,竟然半点都不怕沾上恶人的血……
顾长平儒雅的脸上没来由的多了一分好奇。
她,是怎么做到的呢?
……
第二天,刑部果然又派人来察看现场。
数个官员看了大半天,依旧没找到任何线索;下午,换了另一拨官员再来,还是一无所获。
刑部的人一走,顾长平立刻做了三件事。
头一件,便让人将后院整个封住了,下令任何监生不许私入。
第二件,他将国子监所有教员招来,商议对靖、鲁二人的处罚,理由是石舜不因这二人而死,却多多少少与这二人脱不了干系。
众教员一商议,决定以往常的惯例来办。于是二人停了课,被带到绳衍厅纠举惩治。
靖宝是七天,惩治的办法是抄书,罪名是私下相会。
鲁平定的罪名更大些,时间是十天,并挨了二十记手心。
第三件,他亲自带着监承沈长庚,以及数位博士去石府吊唁。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