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宝见他衣裳湿了半边,问道:“外头下雨了?”
“下了阵子急雨!”
傅成蹈掸掸衣袖,在靖宝对面坐下,“这会子已经停了。”
这时,有伙计上酒菜,靖宝品着茶盅不再说话,直到伙计掩门离去后,方才起身给两人的杯中斟酒。
有些话,不借着些酒劲是没法说出口的。
傅成蹈也极有默契的不开口,他人高马大,眉浓庭阔,闷头喝酒的样子,显得心事重重。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靖宝放下筷子。
“傅大哥,有句话搁我心里太久了,一直想问,却一直不敢问。”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
傅成蹈没让靖宝为难。
七爷这个饭局的目的,他码得清清楚楚,来时心里跟打了鼓似的,面对面坐下,反倒淡然了。
好像那些深藏于心的秘密,有了一个豁口,可以让他往外倒。
他也想倒!
“七爷,我对她发乎于情,止乎于礼,错都在我,她不曾知晓半分半点。”
傅成蹈眼里情绪翻涌,“我也算是读过圣贤书的人,起这种龌龊心事,我都想将自己乱棍打死。
书上说男人要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还说男人要有仁,要有智,要有德……我一样没做到。我上,愧对父母兄弟;下,愧对于她。”
靖宝沉默着,惊异着,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见他不语,傅成蹈灌下一杯酒:“七爷不必担心我会做些什么,我的身份注定这辈子什么都做不了,以后我也不会再上靖府的门,就让她们娘俩好好的过日子吧!
有七爷护着,她们娘俩的日子必是好的;若七爷将来娶妻生子有了难处,只管与我说,我愿意暗中相帮。只求七爷别与她说,我在她面前,还想做像个人,也想要点脸。”
话说到这个份上,傅成蹈的态度摆得明明白白,靖宝反倒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世上的感情千千万万种,每一种能被世人接纳的,都必须循规蹈矩。
不在规矩中的感情,只会将人逼入死路。
傅成蹈把后果看得很清,也不想三姐深陷其中,才有这么一番话,不得不说,他是理智的,也是坦承的。
靖宝抬手,替傅成蹈斟满了酒,随即举杯道:“傅大哥,你这么说,我便安心了!”
“说出来,我也安心!”
这个秘密在他心里憋了太久太久,道德lún_lǐ这座大山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每当夜深人静时,就来拷问他的灵魂。
再这么下去,他不疯也得疯。
傅成蹈抬头看着他,“七爷,这酒应该我敬你,我这样龌龊的一个人,还劳你称呼一声大哥,我自己觉得……不配!”
“傅大哥,我从来没有……”
“七爷!”
傅成蹈打断他的话:“你知道我活这么大,最敬佩的人是谁吗?”
靖宝:“……”
“是你!”
傅成蹈轻笑一声,“若没有你的大度和坚持,便不会有她如今的容身之地,她何其不幸,嫁到了傅家;又何其有幸,有你这个兄弟。”
靖宝:“……”
傅成蹈将酒杯举过头顶,一字一句道:“正是因为你,我断了一切念想,否则,我便是舍了一切,也是要给她一个容身之地的。你……成全了我们两个人!”
靖宝的脑子里有些发懵,握着酒杯的手微微有些发抖。
所以?
自己这算是做了件好事呢?
还是坏事?
……
顾长平推门而入,便看到了这样一副场景。
傅成蹈已经醉趴在了桌上;
靖宝双手撑着下巴,眼睛泛着水光,嘴一张一合,也不知道自言自语地在说着什么。
七分醉--顾长平瞬间就做出了判断。
“阿砚?”
“先生?”
“傅成蹈可有人跟着来?”
“回先生,傅大爷是一个人赴的约。”
“那你负责送他回去。”
那不成啊!
阿砚忙道:“我家七爷呢?”
顾长平揉着靖宝的脑袋,“有我,你还担心什么?”
“对啊!”
靖宝迷迷糊糊抬起头,跟顾长平一个鼻孔出气,“……你担心什么?”
阿砚:“……”
阿砚无奈背起傅成蹈,出门之前深深看了眼顾长平,心说:有你在,我才担心哩!
“别走!”
靖宝醉眼朦胧的看到傅成蹈的背影,猛的站起来,偏这个时候,顾长平正低下头去看她。
砰!
靖宝疼的眼泪都流出来,捂着额头哼哼叽叽道:“顾长平,你干什么?”
“我……”
“你这是家暴!”
“……”顾长平眼神沉了沉,什么是家暴?
“你好的不学,学坏的,我三姐就被那个畜生家暴了。”
原来家暴是打人的意思!
顾长平拨开她的手,额头红肿一块,都凸起来了,他赶紧拿掌心替她揉。
“其实,其实傅大哥挺好的,就是有了家室。”
靖宝脑袋乱动了几下,被顾长平一手按住,他低头看着她的眼睛,“所以,你喝多了,是在替他难过?”
“不是替他!”
靖宝想挥开额头和后脑的两只手,一个都没成功,“我是为我三姐难过,她怎么就没遇到个好男人呢!”
“我算好男人吗?”顾长平放在她后脑勺的手,轻轻的按住了她的肩膀。
“你……”
靖宝睁大眼睛,用力去看他。
“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