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公,你这是要领我往哪里去?”
“顾博士!”
王中笑道:“娘娘今日诊出有孕,皇上大喜之下许娘娘一个恩典,娘娘说想见一见顾博士,咱家这是领着顾博士往水惜殿去!”
这话,简直破绽百出。
他与苏婉儿有前情,皇帝再怎么大喜之下,也不可能让他一个外男见后宫嫔妃。
顾长平极深的吸了口气,道:“王公公,这个时辰宫门快要落下,怕是不合规矩吧!”
王中道:“见一见吧,耽误不了多久,回头咱家亲自送顾博士出宫。”
顾长平嘴角扬起客套的笑,“那便有劳王公公了!”
又走了片刻,水惜殿就在眼前,几个宫女打着灯笼等在殿门口。
“咱家便不进去了。”
王中做了个请的手势:“顾博士,请吧!”
顾长平看看他,目光清冷的跨过门槛。
水惜殿很大,很开阔,走了几十丈,前面的宫女突然把灯笼抬了抬,低声道:“顾博士,娘娘在那里。”
苏婉儿站在屋檐下,身形如同一片化不开的阴影。
他大步走过去,曲膝跪下,额头触地,声音清朗:“恭喜娘娘,贺喜娘娘,苏家双喜临门,老师若知,怕是做梦都要笑醒。”
苏婉儿脸上的笑本来是十分,硬生生被双喜临门这四个字减成了八分。
她伸手虚扶,“子怀起来吧!”
顾长平一动不动:“万万担不起子怀二字,请娘娘改了称呼!”
“这里没别人!”
“臣,担不起!”
“你……”
苏婉儿顺了口气,“顾博士请起!”
“谢娘娘!”
顾长平从地上爬起来,“外头风大,请娘娘回内宫,若为迎臣受了风寒,臣万死难辞其咎。”
苏婉儿心口一窒,竟不知如何接话。
这一趟召他进来,是为拉拢,偏他一口一个娘娘,生分的让人无从下手。
苏婉儿朝一旁的沈姑姑看一看,沈姑姑忙上前陪笑道:“娘娘,那就请顾博士往暖阁说话。”
……
暖阁里,亮如白昼。
顾长平此刻才发现苏婉儿衣色清浅,妆容单薄,跟从前未出阁的时候无异。
是想勾起回忆吗?
顾长平心中冷笑,不等宫女上茶便躬身道:“娘娘,宫门即将落下,臣只能坐一刻钟的时间,娘娘有什么话要带给先生和兄长,请直说。”
苏婉儿本打算先叙叙旧情,再把话切入正题,此刻被他一催,所有酝酿好的情绪瞬间烟消云散,只得叹道:
“子怀啊,你果真与我生分了!”
他是个很温淡的人。
与李君羡的外向不同,他极少泄露自己的情绪,唯独对着自己的时候,那一点爱慕的情绪从薄薄的眼皮里流出来。
苏婉儿柔声道:“从前,我们三个……”
“娘娘,慎言!”
顾长平一字一顿,语气森然,目光更像两把匕首,直刺向苏婉儿,苏婉儿脸色微微泛白,良久,才低声道:
“本宫只是在这里呆久了,想念从前的人儿事儿。”
“娘娘不必多思多虑,念着腹中胎儿,也该宽心才是。”
苏婉儿见叙旧这条路走不通,勉强笑了一下:“现在这个时候,本宫如何能宽心?”
“皇上对娘娘恩宠有加,如何不能宽心?”
苏婉儿脸色一黯,“顾博士忘了昊王曾经对你的好,本宫却忘不了,如今昊王与皇上的关系剑拔弩张,本宫忧心忡忡,夜不能寐……”
苏婉儿说到这里,话音顿住了。
顾长平没接这个话茬。
苏婉儿见他一语不发,有种唱独角戏的感觉,想着自己求而不得的种种,不由悲从心来,眼泪簌簌而下。
顾长平看着她惺惺作态,不觉好笑。
女人有两样武器:一样是眼泪;一样是身体。
从前他就是因为这几滴泪,劝十二郎收手,兄弟二人因此生了嫌隙。
至于身体……
十二郎率军攻打四九城的前夕,她堂堂贵妃曲尊降贵,深夜一顶小轿抬进他的府中。
衣衫落下来,是让人无法直视的白净玲珑的身体。
当时他想,一个女人得有多爱他,才会冒着生死危险与他春宵一渡。
不忍让她这么委屈,他将衣裳一件一件替她穿起来。
后来才知道,她的自荐枕席是怕大战前夕,他心一软,打开城门迎十二郎入京。
眼泪和身体都是她操控男人,操控这个世界的武器。
想到这里,顾长平觉得多看这女人一眼,都是心惊胆战,恨不得离她八丈远。
苏婉儿哭了一会,见他无动于衷,只得拭泪道:“正如顾博士所说,皇上待本宫恩宠有加,对苏家更是皇恩浩荡,本宫愚钝,不能分君之忧,解君之愁,可总想做几件让皇上高兴的事儿。”
“娘娘怀孕,皇上总是高兴的。”
“那是家事,国事呢?”
苏婉儿缓缓切入正题,“都说后宫不得干政,可昊王再怎么说,与本宫也有几年兄妹之情,本宫如何能面对兄长与夫君持刀相向的局面,这是在剜本宫的心。顾博士!”
苏婉儿这一声唤,简直要泣出血来,“看在往日的情份上,请你帮帮本宫,若能化解这场灾祸,本宫便是死,也是愿意的。”
顾长平:“娘娘希望臣如何帮您?”
苏婉儿看着顾长平,缓缓松出口气,“劝一劝昊王,让他看在先帝的份上,为天下藩王做个表率,皇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