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夜,来得迟且缓,但从容而优雅,仿佛一个妩媚之极的女子,款款而来,衣袂飘飘,暗香浮动。
“公子,那两人已经离开,前往寒山寺方向去了。”墨二快步走进来,低声地禀报道。
“寒山寺?”王佑的眼眸微眯,昏黄的落在他的脸上,留下了半明半暗的光影,使得他的脸有一种说不出的深沉。
“寒山寺?难道林芝县主在寒山寺?可是寺庙里都住的是和尚啊,难不成她出家了?可是,纵算是出家了,她一个女孩子不应该是待在尼姑庵里吗?”墨五在一旁嘀咕道。
王佑的眼神落了过来,凉凉地,有一种说不出的冰寒。墨五直觉后颈脖子暗暗发凉,不觉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墨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眼神里满是警告。这个墨五,多嘴多舌,像个话痨,也不知那舌头是怎么长得,话如此地多?他转过视线,刚想再继续说下去,便听到楼下一阵极度的喧闹。这乱哄哄的喧闹声,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一般,将安静的夜捅了一个大口子,无数的噪杂声,便从这口子处,一股脑儿地涌了进来。
王佑的眉头微微地蹙起,他侧耳倾听,那深入寒潭的眼眸中,划过一丝深深的幽光。
“是官兵,他们在搜查案犯。”墨五像猴子一般窜到窗口,探出身子,警惕望着下方。
“应该是与今日东南郊外的凶杀案有关,”墨二沉吟了片刻说道。
“东南郊外的凶杀案?”墨五压低声音,兴奋地说道,“听说死了数十人,而且死状不一,甚是悲惨。有心窝子被掏了一个大洞的,有被一刀抹了脖子的,还有全身上下没有一丝伤口,最后被仵作从太阳穴里找出一个铁针的。这杀人的手法,倒是刺激的很,也不知是谁,竟有这么大的胆子,竟敢惹上了雷老虎的人?”
“雷老虎?”王佑低沉的声音幽幽地响起。
见到公子露出一副感兴趣的神色,墨五激动地从窗口窜了过来,凑到他近前,絮絮叨叨道,“公子,雷老虎是这临河,洛城,上甘,乔山这四个地界上的黑道头子,为人极是凶残暴虐,不过却是极为护短。据说,他这次来临河,是为了给自己的结拜兄弟卢大善人贺寿。”
“卢大善人与雷老虎是结拜兄弟?”王佑声音低低地,
有一种意味不明的味道在里面。
“嗯,听说他们自小一起长大,后来又一同逃难出来。”墨五补充道,“公子,你说这奇怪不奇怪?一个是手段狠厉的黑道头子,一个名声远扬的大善人,这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怎么会凑到一起成为兄弟?”墨五挠挠自己的头,颇为不解地问道。
“这天底下,自有许多事,它们表象繁复,令人迷惑与不解,但是,底下的真相,却往往只有一个。可这个真相,往往出乎意外,让人瞠目结舌,难以相信。”王佑淡淡地说道,那俊朗的面容上露出一抹隐隐的嘲讽之色。
他的话语刚落,楼下便传来巨大的喧哗之声,还夹杂着隐隐的厮打声,以及愤怒的咒骂声。
“是四爷!”墨二的声音微变。
王佑的脸,像是夜幕下的大地,静默无语,却又深沉万分。他倾听了半响,那楼下的喧哗声却是越来越大,他的手指痉挛般收紧,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抛给墨二,“去跟楼下的官兵交涉,让他们给我赶紧离开,另外,把四爷给我请上来。”
握着那枚带着体温的令牌,墨二像是得到指令的兵卒一般,神情陡然变得严肃起来。他的身躯绷得直直地,眼神犹如鹰鹫一般,异常犀利,整个人的气势在那一瞬间,发生了惊人的变化,锋芒仿佛从囊中完全露出,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剑般,带着令人不敢直视的凌厉光芒。
他带着那枚王家的令牌,蹬噔噔地下楼而去,不消片刻,那噪杂的喧闹,像被突然掐住了脖子般,戛然而止。然后,有序的撤退声,像是簌簌爬动的虫子一般,迅疾地离开,远去。夜,又恢复了宁静。
“大哥,你干嘛派人阻止我同那些官兵干一场?那些人竟然敢有胆子在我面前嘚瑟?可是看到我王家的令牌,还不是吓得面如白纸,抖像是筛糠一般,只差尿出来。看到这一幕,真是他妈地爽到了极致啊!”王康咚咚咚地上楼,一屁股坐在王佑旁边的椅子上,极其兴奋地说道。言罢,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便端起桌上的茶杯,一股脑地灌下了肚。
一时间,便听到那水流流过喉管,咕噜咕噜的吞咽声,响在静谧而充满书香的房间内,有一种极端诡异的反差感。
王佑微皱着眉头,看着对面言语粗俗,举止粗鲁的弟弟,心里掠过一种淡淡的厌恶,和深深的无力。但是,他面上不显,只是拿着那如水一般平静的目光,静静地看着他。
“大哥,既然你这么看重王家的颜面,那在龙门客栈,你怎么能容忍自己的亲弟弟被人打而无动于衷?”王康将茶盏往桌上一放,怒目望着自家大哥。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腮帮子,那被一拳打掉槽牙的地上,好像又在隐隐作痛。
王佑没有回答,只是注视他的目光,渐渐地便得深沉起来。
“你是我大哥,我的亲大哥,可是你为何站在对方那一面?”越想越是委屈,愈想愈是愤怒,王康呼地一下从椅子站了起来,他用书指着王佑,面上露出一副极为受伤的表情,“我纵使再不成器,也是王家嫡系子孙。家族的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