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清凉如水,一轮孤独的明月,高高地悬挂在中天之上,洒下万千银白色的光辉,普照在大地之上。
卢正生送走了大夫,忧心忡忡地回到了房中。在那张雕花刻鸟的梨花木大床上,他的妻子正闭眼陷入了昏睡之中。她的面容愁苦,就算是在梦中,眉头亦是紧紧地锁着,似乎是在梦中也不得安宁。
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她微微发热的脸庞,最后落在她的眉间,似乎是想要抚平那眉间的皱褶,但却是徒劳。他的眼眸中泛起一股深深的疼惜,然后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一抹苍狼般的狠厉。他低声细细地嘱托了守夜的丫鬟几句,便脚下带风般,匆匆地离开了府邸。
夜晚中的临河,像是一条白色的会闪闪发光的带子一般,在城中盘旋弯绕。顾不得欣赏河面上那浮光掠金般的光影美景,他带着几个心腹下属,步伐匆匆地来到了春来客栈。
雷老虎喝完药,正卧在铺着一层厚厚毯子的榻几上,一边听着下属的报告,一边等着卢正生的到来。他的左上腹部,还在隐隐作痛,像是有一只无形之手在狠狠地掐捏着一般,痛得他即使躺卧在那里,亦是暴躁不安。
“大哥,”当卢正生带着一身凉凉的夜风走进来时,他并没有下地,只是急急地唤了一声。
“嗯,”卢正生答了一声,看着他脸上的神色,略带关切地问道,“你的伤势如何?”
“内腹受伤,死不了!”雷老虎摆摆手,大大咧咧地嚷道,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
然后,他面带焦灼说道,“大哥,那个小兔崽子————”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卢正生打断,他瞥了瞥候在房中的人,微微皱了皱眉,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吧!”
“是!”
待到房中只剩下他们兄弟俩人,雷老虎急急地说道,“大哥,那个兔崽子竟然没有死!我敢肯定,他回来绝对是为了报仇!你不要听信他对大嫂的说辞,说什么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记得了,他怎么会专门挑我的手下下手?生生杀了我数十个好手!”雷老虎咬牙切齿,似乎是恼恨不已。
“当年,你不是向我保证,那个小孽种身中利箭,坠入悬崖,绝无生还的可能了吗?那现在,他怎么活生生地回来呢?”卢正生端坐在椅子上,一双黑色的眸子静静地看着雷老虎。虽然他的语气清清淡淡,但是雷老虎却感觉到了一种莫大的压力。
在这个世上,没有谁比他更了解这个一起长大的发小!表面上一副读书人的模样,实际上心肠比谁都黑!只要有人挡了他的道,谋了他想谋的财,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对你笑脸相迎,下一刻,他便会趁你不注意猛地捅你一刀。不过,对自己这个有着过命交情的兄弟,倒是有几分真心。
“大哥,当年我真地是亲眼看到他坠崖。那崖底是湍急的河流,靠近岸边都是乱七八糟的大石头。我派人下去搜寻,连根毛都没有发现,估计是掉到河流之中去了。他一个小小孩童,又身受重伤,根本就没有生还的可能。哪里想得到他竟如此命大?我————”雷老虎气得哇哇大叫,用手猛捶身下的榻几,震得那几砰砰砰作响。
卢正生没有言语,端起茶杯轻轻地啜了一口茶,似乎是陷入了某种沉思之中。
“大哥,这次他对我下手,下次他会不会针对你?若是他将当年的真相告诉了大嫂,那————”
“他敢!”卢正生厉声嚷道,那茶盏被他猛地放到案几之上,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
今日的幸福,是他苦心筹谋而来,得来不易,谁敢当来破坏它,他下手绝对不会留情。想到这里,他面上的柔善完全消失不见,露出一抹强烈的杀意,“谁胆敢破坏我的家庭,甭管那人是谁,我遇佛杀佛,遇魔杀魔,谁也不能阻挡我!”他的脸在这一瞬间扭曲的厉害,透着一股无限狰狞之态,仿佛是地狱的恶鬼从深渊里爬了出来,看得雷老虎都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可是,那小子功夫不弱,不仅藏身在寒山寺里,身边还有一个少年高手护着,我们该怎么呢?”
卢正生冷冷一笑,阴沉沉地说道,“他藏在洞中,难道我们就不能引蛇出洞吗?五月二十日是我的寿辰,既然他的身世已经当众揭穿,倒不如大大方方地邀请他和那个释明到我府中作宴。一来让秀禾高兴高兴,说不定她的病就会立刻好起来。二来感谢释明对老夫人的救命之恩。”
“大哥,你疯了吗?你让他和大嫂单独见面,那后果简直——简直————”雷老虎说不下去了,他觉得自己的脑子简直不够用了,一向精明的大哥,怎么会出这样一个馊主意?
“那就让他们见不了面,”卢正生眼眸中泛起一抹寒光,“在他们出寺下山的途中,你挑几个地方,设下埋伏,暗地里做掉他们!”说罢,他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脸上阴邪之极。
如今的生活,得来不易,他绝不会容忍任何人,任何事,来破坏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就算是秀禾的亲儿子又能怎样?既然露面了,那就注定了死,正好跟他那个死鬼爹到阴曹地府相聚!
“啊————?”雷老虎恍然大悟,脸上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但随即,他咋咋呼呼地嚷道,“大哥,如若这样,寒山寺会不会找我们的麻烦?”
“寒山寺,寒山寺,”卢正生一字一字地慢慢念叨道,然后眉角一条,嘴唇一咧,脸上露出一抹森寒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