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卢老夫人,打扮得格外地隆重与华贵。身着一袭暗红色的锦纹襦衫和长裙。那衣裳在低调中透着奢华,竟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隐隐的流光。她拄着一根拐杖,笑得慈眉善眼,像是春花绽开在脸上一般。满头白发,如严冬的初雪,透着一种历经世事的沧桑。而脸上那条条的皱纹,好像一波三折的往事,深深地铭刻在脸上。
这精神矍铄的老太太,在众丫鬟的搀扶下,在中堂之上落座。她那双深褐色的眼眸,微微眯起,看着厅堂中喧嚣热闹其乐融融的场景,脸上的褶子都好像被熨帖了一般,舒展开来,晕染而去,仿佛从骨子里透着一种喜气而来。
“娘,这是儿子和媳妇,给您准备的寿礼。”卢正生一拍巴掌,四个身体健壮手脚麻利的奴仆,抬着一个硕大的雕花木盘上得前来,那盘上摆放着一个约莫三尺高的物件,被红布丝绸遮盖得严严实实,令人不得窥见庐山真面目。
在四周好奇万分的目光之中,卢正生走到近前,他轻轻一个扬手,那红丝绸就如流动的水一般,从那物件之上滑过。一尊白玉观音像陡然地出现在人们的眼前。观音手持莲花,面容圣洁平和,目光清宁若镜,形象栩栩如生,似乎要从那玉中走出来一般。
“好一尊白玉观音像!”
“这玉是绝品的好玉啊,你看它通体莹白,温润亮泽,竟一丝一毫的瑕疵都没有!”
“啧啧啧,这雕工也甚是厉害啊!看看,那莲花瓣上的露珠清晰可见,悬悬欲坠将掉未掉,真是太生动了!”
“我听说这尊白玉观音像,是卢大善人,特意去建康请康大家出手雕刻的!”
“康大家?天哪,竟是康大家!”
赞叹声和惊呼声此起彼伏,像是涌动不已的水波一般,一圈之后又接着一圈,圈圈相套,推波助澜,使得宴会的氛围不断地走向高超。
卢正生面露喜色心满意足地环顾着四周,格外地享受这一刻人群的艳羡和赞美。但是他内心这种隐秘的得意和膨胀,却在他的目光撞上慧和那阴沉如水的视线时,戛然而止。他的脸出现了一抹不自然的僵硬和扭曲。这该死的家伙,竟然能数次逃过他的暗手,可真是命大的很!不过,这条狗命,终究还是将终结在他的手中!他伸手搀扶住旁边的卢氏,将幽暗歹毒的心思,掩遮在一副伉俪情深之中。
卢氏是重新梳妆之后硬撑着过来。作为女主人,今日老夫人做寿,纵使爬她也得爬过来。大概是因为先前吐血的缘故,所以纵使浓妆艳抹,也无法掩饰住身体孱弱与病态。她在卢正生小心的搀扶下,恭恭敬敬地跪在蒲团上,朝上首的老太君磕头拜寿。
卢正生一边磕头,一边和在一侧观礼的雷老虎暗地里交换了一个眼神。
雷老虎咬牙扶住自己隐隐作痛的左腹部,脸上露出一股凶神恶煞的表情。他狠狠地剜了人群中的慧和一眼,恨不得立刻就扑上去要了那兔崽子的命。这个小子真是命大得很,竟然能逃脱他们的两次出手。此刻,大庭广众之下无法明着出手结果这兔崽子的性命,那就且让他的脖子在颈项上再待上一会儿,待到宴会结束,看他是否还有命逃过重重的暗杀?
他如狼似虎的眼神,吃人一般瞪了慧和片刻,便侧头朝旁边一人低声吩咐了几句,那人抬头朝慧和凝望了片刻,便急匆匆地领命而去。
王琳琅嘴角咧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她吹了吹额前垂落的几缕发丝,用肩膀撞了撞慧和的肩,“该你上场了!”
此刻,厅内之中,卢氏三兄妹正并排跪在蒲团之上,异口同声地说道,“孙儿(女)恭祝祖母,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这三个人龙章凤姿,容貌不俗,就如同世间最美好的事物一般,一下子吸引着所有的视线。老大卢剑,面容俊朗,沉着稳重,像是磐石一般坚定。中间的卢英,姿容艳丽,宛如一朵正在开放的牡丹花一般。最小的卢俊,眉目清秀,像是山间碧绿的青草,有一种天然的纯真和稚气。三个人各有特点,但都同样青春年少,生机勃勃,使得人眼前不由地一亮。
磕头之后,三人便起身,依次献上自己的贺礼。
“祖母,孙儿为您准备的是前荣国公——王玄郎的一副字画:夏日莲花图。”卢剑的声音刚落,便听到人群中传来阵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荣国公王玄郎,那是曾经多麽一个响亮的名字。他生前恣意fēng_liú潇洒自在,字画琴曲天下第一。死后被赐予荣国公的封号,先皇更是赐下金缕玉衣,此等殊荣实属天下罕见。可惜,英年早逝,让人实在扼腕叹息,痛惜不已啊!他的字画流传于世的不多,如今更是千金难求,而这卢大公子竟能献出这样一幅祝寿图!
一幅画卷在众人面前徐徐地展开!
所有的声响,似乎在一瞬间全部地停止。厅内顿时安静得吓人,人们似乎连呼吸声都忘记了,所有的目光都集焦那副字画之上。
在波澜微起烟波渺渺的湖面,铺陈着许多亭亭玉立层层叠叠的荷叶,而在叶片之间是或隐或现的莲花。那莲虽只有寥寥数笔,却将那莲的风韵勾勒得饱满而富有感情。更别提那题写在右上角四句七言绝句了。那如行云流水的字体,真正是飘若惊龙,潇洒如风!
王琳琅的目光也落在那副画上,她的目光闪闪,像是平静的海面上,泛起了微波,但那微波,很快地消散不见。
也许是这一副画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