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浸在工作中的人,往往注意不到时间的流逝。王佑端坐在案几前,一忙就是几个时辰。直到日上三竿,才在仆从的提醒下,吃起了早膳。
“大哥,大哥——”一道兴奋的大喊之声,像是一面被敲响的锣一般,自远至近,几个呼吸之间,已经响到了近前。
王康一阵风似地涌了进来,“咦,大哥,你在吃饭啊?正好,我也没有吃。”说罢,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大大乎乎地朝一旁候着的仆人嚷道,“去,帮我拿一副碗筷来。”
待到碗筷拿来,他便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边吃边说,“大哥,你知道吗?梨花戏园新出了一处戏,名叫张冠李戴。听说讲得是那卢大善人与卢夫人年轻时相互勾搭,导致戴家灭门的fēng_liú韵事。”他说得兴高采烈,眼睛冒光,似乎对这样的事情无比地感兴趣。
王佑斜睨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食不言,寝不语。”
那一眼貌似温和,但内里似乎带着刺,刺得王康心里一突,赶紧正襟危坐,乖乖地吃起饭来。他这个大哥,从小被当做家族的接班人培养,表面上谦谦如玉,君子作风,但是内里却沟壑万千,手段更是雷霆万钧。他若是发怒,即使作为一母同胞的弟弟,王康内心还是发憷得厉害。
终于熬到对方吃完,王康也赶紧放下筷子,像是嘴上没有把门地问道,“大哥,那戴家灭门,真得的是那卢氏与卢正生勾结的结果吗?那女人真的有这么狠?竟连自己的亲生儿子和夫君都要害?瞧那作风,跟宫里的娘娘相比,手段丝毫不差啊!”
他越说越兴奋,像是一只猴子般,从椅子上跳下来,眼睛放光地说道,“还有那卢老太君,手段可是凌厉无比。为了扭转局面,竟然连亲生儿子都可以亲手杀死,啧啧啧,这手段,这作风,真让人不佩服都不行啊!不行,不行,我得去亲眼瞧瞧去!”
说罢,他腿脚一转,就要向外面跑。
“回来!”王佑冷冷地呵斥道。
王康的身子,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线扯住一般,不由自主地转了过来。他讪讪地一笑,望着自己大哥,有些委屈地说道,“怎么哪,大哥,我出去转转,你还要管啊?”
“现在外面乱得很,那卢家,还有临河四地的黑道,正在暗地里追杀罪魁祸首,你给我少出去惹是生非。”王佑的声音虽然很低很淡,却像是警钟瓮地一声敲在耳边。
王康像是屁股上被人猛地用针戳了一下,他噌地往上一跳,气急败坏地说道,“少惹是生非,少惹是生非,你就会对我说这么一句吗?听得我的耳朵都要长茧子了。就算是惹是生非,那又怎么着?难道我王家还怕了什么人不成?”
王佑直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他唰地一下从桌子那而起身,带着一身淡淡的墨香味,走到堂下那如同炸了毛的熊弟弟身边。
他的眸光中带着一种深深的怜惜,还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恼怒,“康儿,你已经二十了,为何还是这般地不懂事?王家,王家,难道你只会将王字挂在嘴边,不会为它做点实事吗?”
“做点实事?我怎么为王家做点实事?你不是不知道,我资质一般,学文,不成文,学武,不成武,跟你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相差的何止十万八千里?在他人心中,你是令人仰望的高山,我就是一坨扶不起的烂泥。所以,这辈子,我最大的梦想,就是父兄的庇佑下,做一个吃喝不愁的纨绔。怎么,这一点小小的要求,你都不能达成吗?”
王佑被噎得一滞,脑门开始一抽一抽地痛了起来。他闭了闭眼,语气沉重地说道,“康儿,你知道吗?三叔父在武昌起兵了,他将我王家架在了火上烤————”
不待他说完,王康满不在乎地打断了他,吊儿郎当地说道,“这干我什么事?”
“难道你不知道,倾巢之下岂有完卵吗?”王佑的声音拔高,像是一道秋千募地从最低处荡上了高空之中,喷涌着一股冲天的怒气。
“那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吗?”王康的心里有些发虚,但是,那股拧着干的脾气也跟着冲了上来,便死鸭子嘴硬地顶道。言罢,故意讽刺地睨了他大哥一眼,然后像是炮仗一般,冲了出去。
身后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似是书籍,砚台之类的东西,砸落到地上的声音。能将他一向涵养极好像是青竹寒松般的大哥,气到这个程度,也算是一门本事了!王康略带嘲讽地瞥了瞥嘴。不过,三叔父在武昌起兵————
他刚刚想到这儿,一抬头,便瞥见墨五领着三个人,从院外走了进来。他好奇地望去,一眼便瞧见那眉眼如画般的和尚——慧染。只见他微微地皱起着眉,脸上似是带着一股轻愁,像是一朵开得安静而芬芳的花一般,从长廊那边摇曳而来。
王康赶紧躲在窗边的布帘之后,借由长长的帘子遮挡住自己的身躯,目光像是被胶水粘连住一般,死死地钉在那道如青莲一般的身影之上,眼中流露出极致的贪婪之色。
似是有所感应,慧染侧着头,朝这边望了一眼,王康立刻像老鼠一般,整个地蜷缩在布帘之后。待到那一阵脚步声渐渐地远去,他便一把掀开那帘子,从背后走了出来。
在那一刹那,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的眸中射出**裸的贪欲之光,脸上跟着露出一抹淫邪之极的笑容。然后,他转过身,哼着小调,迈着八字步,走了出去。至于脑中刚刚闪现的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