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王琳琅收拾自己行装之时,面对衣橱里一大堆衣裳,她微微地有些犯难。
里面的男装,女装,外衫,里衣,甚至束胸的带子,都是一应俱全。而且件件看起来低调,但实际上奢华无比。面料摸起来柔顺如水,刺绣精美而生动。袍角和袖边,甚至还绣着金线或是银线。
想着这么短短几天,萧博安竟体贴地为她准备了这么多,心里不约地泛起了一股甜蜜。当她选了一套淡蓝色的男装,换在身上,竟发现尺寸恰到好处,心中的甜蜜不约地更甚几分。
待到一切都收拾完毕,她站在房中,环顾四周,不约再一次,被房间内精致美伦的摆饰,给震得说不出话来。这个萧博安,真是到哪里都不忘舒适自在,竟在青楼里整出这么一处奢华舒适之地来!但一想到,这么一个精致的房间,竟是自己这几天的居所,心中不由地又漫起了一股得意。
她拎着自己的行囊,迈着轻松的步伐,走到外间,正好撞见到了慧染那颗锃亮的关头,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脑门儿不由地一抽。这么一个明显的标志,想要忽视,根本就是不可能。
视线不由落在窗边那随风飘荡的布帘之上,瞬间就有了一个绝妙的好主意。她忽地一下掏出怀中的新月,一个划拉,一大截整整齐齐的柔然布料,就来到了手中。从腰间的锦囊掏出一个小巧的针线包,她就开始忙碌起来。慧染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裁裁剪剪,穿针引线,忙忙碌碌,眸中一片柔和之色。
当崔琪风风火火地赶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恬静之极的画面。那个一身巨力的少女,正拿着一个绣花针,貌似正在缝缝补补。而那个眉眼如画的俊俏和尚,安静地待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一脸的宁静和柔软。
她惊愕地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使劲了揉了揉,眼前的一切,没有消失,并不是她的幻觉!
“哎呦,我的妈呀,林琅,你这双手,还会缝补衣裳?真是想不到啊!明明是一只母老虎,怎么一瞬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地?搞得这么地贤惠?哎,我说,你不会是一冒牌货吧?”说着,跑过去,使劲地捏了捏她的脸,似乎在确认身份。
王琳琅一把拍掉她的手,恼怒地瞪了她一眼,然后咬掉线头,将手中已经成型的帽子,戴在了慧染的头上。
那帽子,被她做成了鸭舌状,戴在慧染的头上,正好将那个大光头,给遮挡得严严实实。而且,慧染那张如青莲花一般洁净的脸庞,在鸭舌帽的衬托之下,无端地多了几分帅气,就像是一个不识人间烟火的九天的神谛,变作了凡人,踏在俗世的大地之上,少了那么几分仙气,多了几分烟火的气息。
“嗯,不错。”王琳琅笑眯眯地说道,显然对自己的劳动成果,满意之极。
“琳琅,琳琅,”崔琪看着那顶造型奇特的帽子,艳羡不已,抱着她的胳膊不撒手,“我的好妹子,你帮我也做一个吧,我也想要一个,”那架势,就像是一个缠着娘亲要糖吃的小孩子,如若得不得,便誓不罢休。
王琳琅看着桌上剩下的布料,再看看杏眼中写满祈求的崔琪,不知怎地,心底里莫名一软,“好吧,我再为你做一顶。只是我肚子饿了,你能不能————”
刚说到这儿,一阵腹鸣之声,从她的肚子里传来,如同青蛙的叫声一般,惹得人微微有些侧目。
“好哇,我去找长生,一定会盯着他弄一桌好吃的早膳出来。”崔琪兴奋地叫道,整个人一蹦三尺高,像是一道欢快地溪流,哗啦啦地奔了出去。
“她很喜欢你,”一直安安静静地慧染,突然说道,眉眼中流露出一抹复杂的黯然之色。“大家都很喜欢小琅,可是,为什么我遇到的人,却总是那般地居心不良?小琅,你说,我要不要将这张总是惹祸的脸给划上一刀?我不喜欢人们看到这张脸时,那种贪婪痴迷的表情,我想,若是它变丑了,是不是这样的目光就不存在了?”
看着他有些寂渺的目光落在桌上的匕首之上,王琳琅心中顿时一惊,赶紧将新月抓抢在手中,塞到自己怀里。然后,她直视着面前这个人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阿染,我问你,美是错误吗?”
慧染摇了摇头,像是一个乖宝宝一般。
“人的容貌,大部分来自父母的给予,还有一部分是上天的馈赠。你长成这般模样,并不是你的错。人的视线,会落在美丽的事物之上,这是人的天性。难道你没有听说吗?食色,性也。就算是我,我也喜欢美丽的食物,喜欢现在的慧染。我可不愿看到慧染变成一个丑八怪。”
“可是,那些人——?”慧染皱起了眉头,有丝丝阴霾从他的脸上划过。
“那就变强,强大到一定程度,这世间再无人敢随便欺辱于你。阿染,虽说佛曰:众生平等。可是,你看,在这俗世红尘之中,人一生下来,就有阶级性,被分为三六九等。而在各个等级之间,有巨大的阶级鸿沟。想要不为人欺辱,那就强大到让人忽视你的出身,阶级,职业,甚至容貌,任谁也不敢忽视你,轻视你,甚至欺辱你。”王琳琅收敛起来脸上的笑容,严肃地说道。
慧染睁着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睛,望着王琳琅,那模样似乎是听懂了,又似乎是没有听懂,懵懵懂懂地。
王琳琅心中暗叹一声,这个家伙,自小在山中长大,接触到的人,都是同门的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