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行人消失后不久,王琳琅的身影,就出现在那寒酸之极的院中。
巷道虽然弯曲,山路更是蜿蜒,但慧染先前时而不时吹起的萧声,却像是指路的罗盘一般,帮她锁定了他的方位,引得她一路追踪而至。
此刻,她像是一个鬼影子一般,无声无息地贴着墙根,来到一个破旧的窗户之下。
一阵阵急促的咳嗽之声,正从那里传了出来。她咳得如此急,如此重,以致于让听到她咳嗽之人,不禁捏一把汗,生怕她将肺给咳出来。
“娘,娘,”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焦急地响起,“你快趁热将这药喝下去!”
“你——你——哪里——来的钱——抓药——?”一个沙哑的女声,断断续续地问道。
“您看,夏叔刚才不是来过吗?他将爹的饷银带了一部分回来。您看,您看,银子在这儿了!娘,娘,您说,爹是不是做大官了?竟捎回家这么多钱!我数了数,有十两之多哎!”虎子将那个布囊凑到一个中年妇女眼前。
“你爹——你爹————”那被生活的愁苦,压得透不过气来的可怜女子,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望着那布囊中的银子,几乎连呼吸都忘记了。
“嗯,我爹有消息了,娘,娘,你快些好起来。等你好起来了,我爹说不定就回来了!”虎子将缺了一口的碗端起来,凑到嘴边,小心地吹了吹,然后舀起一勺,递送了过去。
那妇人紧紧地攒紧手中的布囊,眼中的泪水,顺着皱纹深深的面颊,潸潸而下,“虎子爹,你真地要回来了吗?”她的眼中,露出一抹似梦似幻的神色,似是想起了年轻时的甜蜜,嘴角竟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娘,喝药!”虎子的眼中,有泪花在闪耀。
那女子张开嘴,流着泪的脸上,沁出一抹幸福的微笑,将那黑乎乎的药,喝了下去。
窗外的王琳琅,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不知怎地,原本想将那虎子狠狠教训一顿的想法,跑到了九霄云外。
也许每一种恶行的产生,都是生活逼迫的结果!或许这个孩子在其它方面有种种的恶劣,可是,那颗对待母亲的心,却是至纯至孝。这颗从生活的苦难之中结出来的恶之果,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心中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她身影微晃,像是一条快速游动的鱼儿一般,离开了那座让人压抑的小院,游进了那浓密的山林之中,直追那一群兵卒而去。
云暮山的飞云渡,世间无双,是天下一等一的轻功。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王琳琅便追上了那队兵士。她与这群人拉开了一段距离,不远不近地跟着,保证既不会跟丢,也不会被人察觉。
很快地,这一群人便沿着山林间的一条隐蔽道路,来到一个山坳里面。
这是一个三面环山的隐秘山谷,谷底生长着各种高大的树木。而在树木汇就的绿色海洋里,一条白色的带子穿插其间,蜿蜒崎岖,再从一个狭窄的谷口,延伸出去,正是一条湍急的河流。
王琳琅攀爬在一个高树之上,隐蔽在浓密的树荫里,居高临下地看向下张望。待到看清谷底情形,她直觉得心弦振动,血管膨胀,心里像是吞下了一块铅,堵得极为地难受。
原本只是打算将计就计,揪出背后觊觎慧染之人,哪里知道跟踪过来,竟有如此发现?
只见在那白色的河流旁边,有一条狭窄而隐秘的道路。树木挨挨挤挤,密密麻麻,相互之间交叉纠缠的枝枝叶叶,像是一道天然的屏障似地,将这条道路遮挡得时隐时现,隐隐约约。
而此刻,有两方人马正占据着这条道。一方身着南方兵卒的甲衣,貌似是军中之人。而另一方是商贾,押着一长条货物,在与对方交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