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靠在树上的黑衣人,扯下了脸上的黑巾,露出一张俊朗苍白的脸,赫然正是萧博安。他目光深邃地望着那道消失在远方的那道蓝色身影,脸上漫起了一股压抑不住的戾气。
“公子,那人是谁?”急匆匆赶来的文轩,一眼瞧见了萧博安嘴角蜿蜒的血丝,一张脸瞬时变得比墨还黑,身形一转,就要领人追踪而去。
“勿需去追,她是小舞!”萧博安声音很低,却如同寒冰一般阴冷,阴森森地,几乎冻得让人打哆嗦。
“什么?”文轩彻底地怔住。他呆呆地望着自己主子,仿佛感觉到他压抑在心胸中的怒火,在汹涌地翻腾,似乎再来一点,就会像是锅炉一般爆炸。
萧博安觉得自己好似愤怒到了极点,也心痛到了极点。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他才压制下体内如同火龙一般暴虐的怒气。
“文轩,去打扫战场,清点兵器,命人全力追杀刁勰。此人是王敦的谋士,杀他,犹如断他一臂。”他沉声地吩咐道。
待到最衷心的下属消失在林间,萧博安才像是被抽走所有力气一般,咳嗽着,软软地歪坐下来。屁股下的枯枝乱叶之中,被他压得簌簌作响。他却丝毫不觉,直觉一股绞心的疼痛,宛如奔腾的潮水,一阵又阵,一波又一波,朝他当胸涌来,他噗地喷出了一大口血。
被最爱的人所重伤,哪怕那个人是无意的,但这种痛苦,却像是山一般压在心中,让人在一刹那间几乎透不过气来。萧博安枯坐着,许久,像是受伤的野兽一般,发出一种痛苦的怒吼。
谷底的密林之中,临河的岸边,那些黑衣蒙面之人,像是受到训练的机器一般,残酷无情地收割着人命,争分夺秒地抢夺着那些锋利之极的兵器。
王琳琅有些悲悯地扫视了一眼,便像是一缕微无可察的轻烟一般,掠过树梢叶尖,消失在茫茫的绿色海洋之中。待到疾飞到了峭壁之处,她的身形暴涨,几个纵越,人便已到半空中。瞅准落脚点方位,依靠那崖壁上凸出的岩石,长长的藤蔓,和交织的杂草,她像是一只壁虎,呈之字型攀爬而上,几个呼吸之间,便爬到了高高的峭壁之上。
谷底的杀戮,似乎还在紧罗密布地进行中。浓重的血腥味,从地面升起,直冲云霄,刺激得王琳琅的胃里翻腾不已。对于这一场杀戮,她无能为力,也不想成为他人阴谋之下一个糊涂的牺牲品,便只能救下个别想救的人,然后像是一个逃兵一般,狼狈不堪地逃走。
那些惨死的人,或许会被黄土掩埋,变成地下的一具具无名的白骨。或是被抛入湍急的河流之中,变成鱼儿口中的食物。这些可怜的人,没有堂堂正正地战死在战场之上,或者老死在床榻之上,而是死在重重的阴谋之下,不知道是不是一种悲哀!
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像是杂草一般,在王琳琅脑袋里疯长。但脚下的速度,却并没有因此而受到影响。思想和身体仿佛在这一刻分离开来。思想在如沸水般上下翻腾,不得安宁,身体却依然如箭一般,自动地向前飞驰而去。
跑过两个山头,她便远远地望见了下方山道上的那一行人。
大约是被吓坏了,这群人像是惊弓之鸟一般,正拼命地往前赶着。一辆马车跑得最疯狂,赶车人的马鞭像是密集的雨点一般落在马屁股之上,刺激得拉车的马,像是疯了一般,拼命地往前狂奔。马车周围,有二三十名骑马的骑手,紧紧地跟护着那马车,像是铠甲一般,将它从前后左右牢牢地护住。
王琳琅的目光,落在一个身型瘦长的将领身上。此人面容冷硬,目无表情,像是一根冰冷的柱子一般,正是那绑走慧染之人。
前方正好是一个转弯,弯角处有两棵极为高大的石楠树。它们枝繁叶茂,树枝层层叠叠,叶片密密麻麻,正好便宜王琳琅行事。
当一行人风驰电掣般疾驰到那两棵树之前时,一个身影突然像是鬼魅一般从密叶之中飞出,像是一道蓝色的云块一般,飘然落在地上。手中的长枪往前霸气地一指,“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那枪尖黑漆漆地,透着一股森然的杀气。这无形的杀气,像是一把世间最锋利的利刃,破开虚空,直拉拉地逼向那急奔过来的骏马。
那拉车的马,陡然受惊,鼻息扇动,嘶鸣出声,前蹄抬起,作人立状。赶车的人,立刻拉紧了缰绳,却亦是迟了。马车里重重地往前一窜,然后又猛地往下一落,车厢里顿时里面传来痛苦的哀嚎之声。
一个人捂着自己撞出一个大包的脑袋,骂骂咧咧地掀开帘子,“哪个山旮旯里跑出来的贼人,是不是长了雄心豹子胆,竟敢拦小爷我的马车?你可知道我是谁?我爹可是大将军王敦,我大伯父是宰相王导,我叔父是刑部尚书王涵。你若是敢动我一根汗毛,小心诛你九族!”
能够进行如此开场白的二世祖,当然正是那膏粱子弟王英。不知道他是反应迟钝,还是他一向嚣张惯了,总之,他根本就没有感受到枪尖传来的森森杀意,用手指着蒙面的王琳琅,猖狂地说道,“还不赶紧让开,否则,我让马车碾过去,将你碾成一坨肉饼!”
这个二百五似的废物,大约之仗着己方人多势众,就开始大放厥词,胡言乱语。诛灭九族?他当自己是谁?皇亲国戚吗?还诛灭九族?真是蠢得彻底,笨得可恨,愚得可笑。
王琳琅嘴角开咧出一个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