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王琳琅拐过精致的雕花屏风,转到室内时,正好看到依靠在床上的萧博安,苍白着一张没有血色的脸,沐浴在夕阳最后的余晖里。
金黄色的光,洒满了他全身。他的脸,在阳光的照耀下,晕染着一层薄薄的光。惨白皮肤下那浅青色的血管,似乎清晰可见。他的眼闭着,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撒下了淡淡的青影。他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若非那胸膛还在微微地起伏,王琳琅都怀疑那里躺着一个死尸。
这样虚弱的萧博安,没有了浑身的戾气和霸道,褪下了全身所有的尖刺,收敛起所有的刻薄,脆弱得像是一只折翼的苍鹰,显然触动了王琳琅内心最柔然的部分。这一刻,她直觉得所有的隐瞒和欺骗,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不重要,只要这个人活着,好好地活着,那其它的一切,都不要紧。
许是听到了脚步声,床上的那人,微颤颤地张开了眼睛。在看到她的那一瞬,有是细碎的光,从那深黑如墨的瞳仁中,迸射而出,“小舞,”他的声音低而沉。
“萧博安,”王琳琅快步走过去,抓住了他伸出来的手。时至盛夏,可这个人的手,却没有一丝温度。握在手中,像是握着一块寒冰。那种侵入肌肤,直透骨肉的阴冷,使得王琳琅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颤。
许是感受到她的不适,萧博安眉宇微皱,挣扎着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王琳琅死死地抓住,“你怎么这么地冷?”她焦急地问道。
这个人的手,这么地冰,这么地寒,完全不像是一个活人的手,似乎从骨子里散发着一种极度的阴寒之气,要将这个人拖拽下去,一直拖拽到黑暗的深渊里,永远将他封闭在那里。
彻底疯魔,寿元不长!那个白发男子的话语,像是魔咒一般,在她的耳边,再一次响起。
她心中一惧,一手如游动的蛇一般,顺着他的背脊攀爬而上,贴在他的后心之处。涓涓的内力,如同隆冬之中冒着热气的温泉一般,汩汩地朝着对方的丹田流去。她修炼的内力,最是正统不过,而且属性为火,化解这股阴寒,按道理来说,应该不难。
“小舞,停下,快停下,”萧博安心中一急,一股煞气从眼底冒起,一把抓住了那只输送内力的手,将它毫不留情地擒拿到眼前,“你不要命了吗?这个时候还输送内力给我?你是在想死吗?”他双眼冒火,朝着面前的女孩,嘶哑着声音怒吼道。
暴怒之下,他的力气有些失控,竟将那只手的手腕捏出一圈青紫的印痕,疼得王琳琅龇牙咧嘴,一张脸皱皱巴巴,像是一张揉成一团的纸。但她没有喊痛,只是腾出左手,摸向面前那张怒发冲冠的脸,一边摸一边说,“萧博安,你会变成疯子吗?你会死吗?”
她这话说得突兀,将萧博安给彻底地震住了,面色在一瞬间变得特别地愕然,意外与凝重,眸中的怒意像是被凉水当头一浇,滋滋滋地熄灭,“只要你在,我就不会疯,不会死!”他松开了自己的手,轻轻地抚摸着那被掐出印痕的手腕,眸中是深深的疼惜和愧疚。
轻轻地抚摸了片刻,他的眸光绞向王琳琅,“小舞,不要生我的气好吗?你知道吗?看到你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我的心就像是被捅了一个大窟窿,在汩汩汩地冒着血。”说到这儿,他稍稍停顿了片刻,“上一次,我们吵了一架之后,你不告而别,我整整寻了你五年,才找到了你。这一次,若你转身,我还要再找多久?五年,还是十年?小舞,你不要离开我。此生若没有你相伴,活得再长,又有什么意义?”
萧博安突然一把扯住她,将她整个地拥在怀里。
王琳琅脑袋有些发蒙,这突然的告白,显然出乎她的意外。因为怕牵扯到萧博安胸口的伤,她像是一只温顺的小白兔一般,趴伏在他的身上,一动也不敢动。突然,她觉得自己的颈脖之处一烫。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她的肌肤之上。一滴一滴地,像是火舌一般,烫得她的心,竟莫名地痛了起来。
这个浑身冰冷,像是一个嗖嗖冒着冷气的大冰块。唯有泪水,却滚烫似火,仿佛不将她的心灼烧出一个洞来,誓不罢休。她不约地伸出手,反手回抱着此人。
罢了,纵使这个人的秘密,多得如同天上的星星,她的心还是沦陷了。
她想,她愿意等,等到有一天,他在他面前褪下所有的伪装,将所有的秘密坦然相告。而她自己,其实,也有很多的问题。但最大的问题,便是自己一遇到问题,就想着退缩,想要脱身而出,将所有无法收拾的残局留给这一个人,让他独自承担。或许正是因为自己随时想要逃跑的退缩心理,才让这个一贯强势如同君主一般的男人,在她面前,始终都没有安全感。
想到这儿,王琳琅在心底里不由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个狮子一般的男人,虽然脾气暴躁,嘴巴毒舌,但只要顺着毛撸,也会温柔得像是一只绵羊。她想,她终于知道该怎么样与这个人相处了。
“萧博安,你记着,你若是不离,我便永远不弃。”她像是一朵轻盈的棉花一般,安静地趴伏在他身前,低低地说道。此时此刻,在这个爱情面低到尘埃里的男人面前,她的心,再也硬不下半分。
闻言,萧博安将他搂得更紧了,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去。
风从窗外吹来,卷起俩人的长发,纠缠在一起,不分彼此。窗外的栀子花,在空气中散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