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低沉的寒气森森的声音,在这寂静而诡异的空间里突然地响起,“子阑兄,你不用遮遮掩掩,我早看清是你了!”
这声音,阴沉之极,像极了石缝里漏出来的寒风,有一种让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的感觉。
火把光重新亮起,将原本隐在黑暗之中数人,给照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原来是饮冰兄,真是幸会,幸会!”既已被人喝破身份,王佑索性大大方方地从站出来,一副君子坦荡荡的模样。
“子阑兄,怎么不在建康城里坐镇,而跑到了这穷乡僻壤的地底之下?”萧博安盯着那道颀长的身影,语带寒意地问道。
“出来逛逛,逛着逛着,就迷了路,误入了这地底之下。”王佑像是一只狡猾的狐狸,滴水不漏地回答到。
然后,他话语一转,眉宇一皱,疑惑地问道,“不过,饮冰兄,你不是钦差大人吗?怎么也到了这地底之下?”
两人称呼着对方的字,相互寒暄着,像是多日未见的老友一般。可是,话里话外的寒意,虚假的情分,就连隐在隧道之中的王琳琅,都感到了牙根发寒,背脊发凉。
而在水波荡漾的湖对岸,两道长龙似的火把,对接在一起,好像是两路人马正在回合。回合完毕,那一大群人,远远地站着,闲闲地观望着,好似在等待着什么一般。
等什么?无非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罢了!王琳琅暗暗地想到。可是,当她目光,越过了这一汪黑漆漆的水潭,落到对面的火把之下,她的心,一刹那间,如坠冰窟。
在明亮的火把光下,她清楚地看到一个白发紫衣的身影。虽然那人的面容,模模糊糊,看不清切,可是那嚣张的站姿,那睥睨的神态,正是大魏的清河王——拓跋迟!这个人怎生也来到了此处?
还没有等她从震惊之中恢复过来,却听到萧博安冷笑一声,如同寒潭中砸下一块石头,“王子阑,你可知罪?”
“罪?”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王佑轻笑出声,“我王某遵规守法,从未触犯国家法纪纲常,有什么罪可谈可说?”
“你的罪,就是你出身于琅琊王氏。”萧博安寒冷如冰地答道,似是有千万道寒光,从他眼底迸射而出。
“陛下要对付王家?你要杀我?”王佑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那张清幽淡然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一抹凝重之色。
“算你有自知之明。”萧博安冷哼一声,一张犹入刀刻斧削一般的脸上,显露出一副极其冷漠无情的神色,就像是万丈深渊里的无情恶鬼,张开了自己长长的獠牙,即将从深渊奔泻而出,扑向自己的猎物。
王佑却丝毫不见慌张之色,他如一道青竹一般,静静地站在那里,微微发凉的眸子,紧紧地锁住萧博安,“你是我七妹的意中人,可是,现在,你却要毁掉她的家族,杀死她的大哥!若是有一日,她知晓了这一切,你该如何向她交代?”
萧博安的神色猛地一变,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仿佛全部地褪尽,变得像是雪花一般地白。然而,他的声音却很冷,很冷,仿佛结满了冰渣子,“她永远也不会知道!而且,她依然会好好地,继续高枕无忧地做她的林芝县主,不会受你王家半分牵连!”
王佑却突然哈哈大笑,笑声之中充满了无尽的讽刺,和深沉的悲凉,“在这个强肉弱食的年代,一个女人,若是身后没有可以依靠的强大家族,她的处境将是多么地艰难,难道你不是心知肚明?“
“她还有我!”萧博安像一只猛虎般咆哮道。
“你——?”王佑语带鄙夷,面露讥讽,“若是王氏灭族,她便由枝头的凤凰,变成了落地的鸡。任何一个与王家有着龌龊的小人,都会乘机戳她的脊梁骨,暗地里中伤她。而你,一个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企图遮蔽真相的伪君子?你能护得了她吗?”
“我护不了她?”箫博安眼眶发红,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会怎么护她呢?容我想想。”王佑一身黑衣,风姿卓绝,清雅淡然,“我想,你会把她关起来吧,切断她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可是,我的七妹,是翱翔九天的鸾鸟。如果被关进了樊笼之中,失去了飞翔的机会,恐怕她会慢慢枯萎,凋谢至死吧!”
“杀了他们,一个不留!”萧博安愤怒地嘶吼道。他的面上青筋暴露,双眼红光闪耀,十足十的一个凶鬼恶煞之样。
命令一下,他身后的黑衣人,像是出动的鬣狗一般,齐齐奔来。刀光剑影,携裹着无情的寒光,朝着王佑一行人绞杀而来。
一时间,刀光剑影,血液横飞,这水潭的一角,顿时变成了一个你死我活的无情战场。
隐在黑暗中的几名麒麟卫,将黄金包袱,藏匿在通道之中后,提着自己的武器,像是一阵疾风一般,刮将而出,加入了战团之中。唯有王琳琅,像是遭受雷击一般,隐匿在黑暗之中,呆滞地望着水潭边如火如荼的战役,久久无法回神。
她的目光,像是受到牵引一般,落到了箫博安的身上。这个霸道的男人,深情而宠溺,使得她一度以为自己便是他的中心。可是,现在,她才明白,她错得有多么地离谱!
她了解的一面,只是他想让她了解的一面。而他不想让她了解的一面,若非这次地下之行,她可能这一辈子都无法知晓。明明还是那副容颜,可是为何却那样陌生?这般无情而狠戾,毒辣而阴险!这个人,还是